第15章（1/2）
“看不出来？什么叫做看不出来？”
“他身法极快，招式奇诡，属下无能，不曾看清。”半生站在床边，平静地继续分析道，“声东击西，他全无分神，出手压迫，他却好像早就料准了我不会对他下杀手，周身毫无防意。直到我借雨袭书，他才骤然出招。属下只知道，他善点穴，善观察，尤其善于掌握时机，一击制敌。”
谢七面上声色不动，心中却暗暗吃惊：“你这样的本事，他却能秒败你……”
没有姓氏，没有来路，只叫砍儿。而那个叫宿雨的姑娘，她虽然与这人似乎同住多年，但就他观察，看上去也并不和砍儿如何亲近……想不到这小小的庐阳境内，逍遥津上，竟然能让他碰上一个这么有意思的，难以捉摸的家伙。
半生低头等了半晌，没听到谢七继续说话，抬眸看了一眼，沉声问：“公子，接下来的路，如何走？”
谢七停下思绪，轻松一笑：“怎么？你以为我有在这里多留的打算吗？”
半生没有接话。
谢七懒懒地盯着他，满目了然：“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给老家伙传信的时候，记得代我问好，请他老人家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答应过的事情，肯定会给他做到。”
半生仍然沉默着。
谢七哼笑一声，将被子展开，把自己盖了个严实：“困了，熄灯，休息。”
半生悄悄走去桌边，吹熄了烛火，退出了房间。谢七听着外面的雨声，在黑暗中眨了几下眼睛，果然有了困意，便就此睡了下去。
一夜安静，隔日一早，天虽然没有放晴，但一时半刻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谢七穿戴整齐，便扮作盲人姿态出了门，主仆二人看到砍儿，看到宿雨，发现这两者对他们的态度仍和昨日一样，便知道砍儿应该没把昨晚的事情说给宿雨，而且，他自己也似乎对昨晚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一行四人各有要做的事情，索性同乘一条船离开了逍遥岛，宿雨到了岸上，便和砍儿谢七道别，独自往李家去了，其余三人倒是一时同路，并行去了寄放马匹的车马行。
砍儿在庐阳住了十年时间，店铺的掌柜对他脸熟得很，看他进门便迎了上去：“莫小公子这是又要出门了吧？您那匹悬光骢在这里好吃好喝，脚力存得足足的，就在后面，您自己去牵吗？”
砍儿自进门起，仿佛挂了个面具似的，眼中忽然带了一丝笑意，听闻掌柜的话，便略一颔首，温声谢过，又往掌柜手中放了一块儿分量十足的银锭，便独自走去了后院。
谢七仗着半生挡在身前，眼睛这会儿倒是仍然聚着焦，他瞧着砍儿这变色龙似的一出，不由失笑，那掌柜闻得笑声，连忙又迎过来，记性很好地躬身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几个伙计这时候都在后面喂马呢，两位公子昨日是随雨姑娘过来的，老夫还记得，公子您的马也在后面，这会儿估计正在吃草料，我让伙计给您牵出来，还是您稍微等一等呢？”
谢七眨眼间已经变回了盲目，抢在半生之前道：“掌柜的，方不方便，我也过去后面看看我的马在吃些什么好东西？”说着，也从荷包里翻出了一锭银子，交给了掌柜。
谢七的面貌，青涩里透着闲致，一双无神的眼睛又温和柔雅，再加出手大方，活脱儿一个很有修养的大门户贵公子，掌柜的自然也笑着应允下来，将人请去了后面。
半生趁着掌柜在前带路，挨谢七近些，语带无奈：“公子，钱袋丢了一个，挥霍不得了。”
谢七轰苍蝇似的摆摆手，要他闭嘴。
到了后面，果然几个伙计都在喂马打扫，掌柜怕前面有事，送人到了地方，便赶紧回去了铺面里，
马厩再是干净，到底是养牲畜的地方，少不得有些味道脏污。忽然出现了两个衣着光鲜的生面孔，伙计自然都想抬头看看，但手中有活要忙，也只看了一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谢七并没管他们的反应，仍将视线虚落着，很快便跟着半生找到了砍儿。
砍儿是这里的常客，马匹单独用着一个上好的马厩。砍儿这一会儿，正在帮马刷背，算作跟老朋友打招呼。
悬光骢是上等良驹，毛色青白，这一匹更如晴空朗月般，皮毛柔润，光泽极佳，四肢端正，肌肉丰满，形态齐整。看似温顺，却是极难驾驭的烈马。
半生送他到了地方便退开了，谢七独自一个，眼里明亮，瞧得很是喜欢，几乎忍不住想上前一步去伸手碰碰它。不过，他也是个懂马的，虽然心里十分喜爱，但真要触碰，这恐怕会被咬掉一只手的风险，他还不想冒险承担。
于是他轻叹一声，忍下手痒，将视线移回砍儿身上，好奇地问：“原来你姓莫吗，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不觉得连名带姓读出来，实在是很奇怪吗？”
砍儿刷完了这一侧的马毛，绕了个圈，又去刷另一面。
谢七已经知道这人是个不爱闲谈，不喜废话的，也不介意对方不理会他，反而略扬起了声调：“喂，你就不提醒一下那位宿雨姐姐吗？之前在渡口分开，她要你路上小心，记得回信，可见你这趟是要出远门的。我昨日让半生去书房偷袭你，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今日作假离开，等你走后，再折回去害她吗？”
砍儿一面刷着马背，一面头也不转地问：“你会吗？”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他神色却有着明显的笃定，似乎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谢七忍着挑衅说“会”的冲动，好一会儿才道：“……我近日有事在身，谁的麻烦都找不了。昨日我一时贪玩，虽然知道你并不介意，也还是诚心地和你说一声抱歉啦。”
砍儿将毛刷放下，往马背上装上鞍具，谢七瞄了一眼，没看到嚼子，了然地眨了下眼睛，半生还在远处喂马，他索性又往前走了一步，犹豫着，扬起下巴轻声道：“你身手这么厉害，人也这么有意思。若只想过现在这种简单的日子，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多往外走。”
砍儿瞥他一眼，谢七垂着眼睫，缓缓续道：“人世繁乱，走的多了，说不定你就变得没意思了，也说不定，你就变成另一种意思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