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2)
砍儿在饭桌上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听话。
半生在饭桌上也不怎么说话,但别人说话,他倒是都还听着。
好在宿雨是个爱说话的,虽然今天为着李家的事情难过低沉,但也知晓待客之道。而谢七扮作眼盲的模样时沉静温和,善解人意,倒是还能跟宿雨聊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聊及谢七的来路,半生知道谢七的说辞是假的,砍儿也不信他说的是真的。
聊及半生的名字取自“半生不熟”,又跟了谢七多少年,半生不做插嘴,砍儿也不感兴趣。
聊及李家的事情,半生所见之惨状没必要说给一个不曾见过世上阴暗的女子,砍儿既懒得撒谎,也无意说出实情。于是也就只有谢七,感慨怜惜一下丝丝幼年丧亲,夸赞了宿雨的好心肠,又套路地批判了一下目无王法的行凶者,凭着一张巧嘴,倒是正好帮宿雨疏解了一番内心的郁结,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了砍儿一个小忙。
于是砍儿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他,谢七视线恰好落空在他这里,虽不知砍儿为何忽然望他一眼,谢七还是忍不住弯弯眼角,低头咬了口砍儿做的松鼠鱼,由衷称赞道:“外酥里嫩,鲜而不腥,这酱汁也调得酸甜适口,比饭馆里做的那些可要好吃多了。可惜我看不到卖相,想来砍儿哥哥的刀工,应该也是一等一的。”
砍儿没接话,倒是宿雨听他最后一句“可惜”里似有还无的遗憾,连忙插了嘴,避免了沉默的尴尬事。
一顿晚饭在两个人的沉默和两个人的交谈中还算融洽,饭吃得差不多之后,雨淅淅沥沥地又下了起来。宿雨知晓他们二人明日还要赶路,休息片刻便领着半生去了洗浴的屋子,帮对方烧上热水,其余的事情由半生打理,宿雨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谢七独自一个等在房间里,雨声枯燥,无事可做,不免有些无聊,过不一会儿,却忽然听到了厨房旁边的草棚里有些声响传来。
他挪去窗口,歪头看去,蒙蒙的雨雾之中,砍儿正在草棚里砍柴,补充因他外出而减少的柴火,也免得宿雨一个女孩子做这些粗糙的体力活。
谢七趴在窗前,瞧着那人弯腰扶柴,扬臂砍柴的样子,神色里愈发有些好奇。
砍儿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单衣,有些动作大了,便会露出一节有力的手臂和一段儿精瘦的窄腰。谢七想起下午第一眼看见这人时,这人裸着漂亮的上半身,颜色浅淡的皮肤下蕴着薄薄的肌肉,眉目冷清,周身没有一丝习武之人常有的气势。他在树林间若隐若现时,很有几分出世的淡然。可是现在,这家伙既会下厨房做美味的食物,又可以做杂活儿补充木料,仅听到声音的时候,谢七本以为会是格格不入的画面,真的看到了,又觉得格外合契。
这人比他年长有限,寡言少语。虽并没见他使出什么功夫步法,自己的试探也没有得出结论,但谢七就是直觉,这人必定是个身怀武功,且必定很有天赋的高手。
然而谢七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却找不出自己已知的能够和这个人对上号的江湖轶事。若不是他孤陋寡闻,那就是这人应该并没有涉及过什么江湖事。
——可就是这么一个从未涉及江湖事的人,居然只花了一眼的工夫,就分辨出了他是在装瞎。
谢七也说不上郁闷,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他就这么不甘心地盯着在草棚里默默砍柴的砍儿,直到半生过来,告诉他水已经备好,请他先去洗浴。
谢七瞄了半生一眼,砍儿还在忙碌,并没回头,也没有其他任何被影响到的样子。
待到谢七洗好身子回来,砍儿已经不见了,草棚里满满地码了足够用上一个月的木柴,院子里的灯笼只剩着一盏还亮着,而砍儿房间的门窗都关着,光也都熄灭了。
不过,砍儿并没回去他自己的房间休息。
谢七趁着独自去洗澡的便利,已经自己逛过了这处院子,他发现这地方其实很大,有前院和后院。前院西厢一共四间住房,砍儿一间,宿雨一间,他和半生借宿了两间。东厢则有着堆放杂物的棚子以及吃饭做饭的地方,上房似乎是留给另一位房主住的,空间很大,但主人不在,屋门紧闭,格局不清。再往后面还有几间屋子和一个更大些的后院,洗浴的房间就在后院的东南角,院里栽种着蔬菜和花草,后院西边较远的地方还搭了个不大的鸽舍,最后则是一排长房,房前廊上还有可供夏季纳凉的方台,处处都是随和惬意的景象。
而砍儿这一会儿,没有在房中休息,正是去了后院那里的书房之中。
莫欢是个爱书的人,每次从外面回来,总会带回几本,特意留了一套大屋当作书房,从前教授宿雨和砍儿识字读文,也都是在这处进行,如今砍儿年岁长了,教授是用不着了,莫欢的习惯他倒是也有着几分,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在这处读些东西。
偶尔莫欢同他一起,各看各的,互不影响,又想起自己是做人师父的,便忍不住数落一句“让你写篇文章,你无论如何不肯,对别人的东西,倒是还有几分看的兴趣”。
砍儿的回答倒也实在:“满篇废话,浪费纸张。”
莫欢失笑:“那你看的这些就都是有用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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