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斜阳晚，荒草盛，白衣人突兀地歪倒在草丛里，发出砰的撞地声。

砍儿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面色仍然很淡，打量过空荡宁静的四周，注意了一下时辰，这才不急不缓地拨开草丛，走去倒地的白衣人身边，蹲**子，检查了一下对方的鼻息。

有微弱且温热的气流扫在砍儿的手背上，莫欢还没有死。

莫欢的腹部被刺了个口子，湿润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裳。莫欢身上凉凉的，面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跌倒的那一下让他面上沾了尘土，虽显狼狈，但仍是玉似的好看。

尤其，莫欢虽然昏了，眉头也皱着，唇边却还带着一分看到他时的温柔的笑意。

笑容，可怜，眼泪，伤痛，这些都是手段。

砍儿用这样的手段，给自己赚到了赚钱果腹的办法。

莫欢似乎也在用这样的手段。

砍儿眨了下眼睛，面无表情，他确认莫欢昏死了，便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摸索了一番。

他没有摸到荷包。

他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盐袋。

他找到了莫欢取火用的两枚硝石。

他还从莫欢的腰上摘下了一块儿雕着云纹的白玉。

莫欢那把青灰色的佩剑落在草丛里，砍儿捡起来，拔出长剑，双手握着朝杂草丛挥动了一下，剑刃锋利。

砍儿将零碎的东西收进贴身的地方，将剑握在手里，又探了下莫欢的鼻息。

莫欢还是没死。

砍儿打量了一下莫欢的身形，蹲着身子，解了莫欢的腰带，把自己身上的厚衣服也脱下来，吃力地垫在了莫欢的身下。

他把两条衣袖绕过莫欢腰腹上的伤口，用力地打了个结，用以止血。

其余的布料，则铺在了莫欢的后背，脑后。

砍儿用莫欢的腰带又绑固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然后将剑别在系带处。

昏迷的成年男子肢体十分沉重，忙完这些，砍儿淡漠的脸上难得透出一丝被累到的红，但见莫欢胸腔还有起伏，不再停歇，站去了莫欢的双腿中间，抬起对方的双脚，将莫欢往花雨镇的方向拖动。

砍儿虽然看上去细胳膊细腿，力气倒是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小。

夕阳尽了。

天色暗了。

砍儿缓慢地喘着气，双臂牢牢地圈着莫欢的小腿，一步一步，不停不顿地坚持前行。

天黑下来，镇上的商铺前便陆续点起了灯。砍儿拖着莫欢到了一家医馆前，放下莫欢的双腿，抹去额上的汗，又回身试了试莫欢的鼻息，这人倒仍然还在喘气。

于是砍儿进去医馆，叫出了正在清点药材的大夫，请他来给莫欢看看。

那大夫瞧见砍儿打扮，便知道他不会有什么钱，走出门外，半蹲着检查了一下莫欢的伤，把了把脉，又抬手撑开了莫欢的眼皮，又凑近了闻了闻莫欢伤口上的血，半晌，摇头道：“这位少侠身上的剑伤不重，止了血，缝合好，可以痊愈。但是他中了毒，老夫才疏学浅，并不能分辨他中的是什么毒药。”

砍儿也不纠缠：“镇上何人能解毒？”

大夫摇头：“花雨镇的医馆，对这种江湖上的门派用毒，想必都没什么好办法。或许，你可以去云韵阁碰碰运气。”

砍儿虽然在镇中两日，但他识字不多，也没有往镇里太热闹的地方去，只好又问：“云韵阁，在什么地方？”

大夫抬手指了指：“沿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一家打铁铺就拐进巷子里，一直往里去，你就会看到了。不过……”

大夫看了看昏迷的人身下那件已经磨破的厚重冬衣，叹道：“路还很远，老夫年岁大了，药童今日生病，你的这位兄长……”

砍儿没做理会，只张望了一下店内的东西，然后指着一块儿木板问：“这个，可以借我一用吗？”

那是店铺关门后用以封窗的窗板，倒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大夫犹豫了一下，见砍儿虽然年岁不大，却稳重坦荡，于是将木板借给了砍儿，帮他固定在了莫欢的背后。

镇上青石板铺好的路面还算平整，加一块儿木板，好拖了许多，大夫好人做到底，还帮莫欢的伤口上，撒了一些止血的金创药。

砍儿道了谢，便循着大夫告诉他的方向去了。

入夜后的商市比白日里还显热闹，天气凉了，到处都是卖热腾腾的吃食的小摊儿，蒸汽熏着灯笼，长街朦胧昏黄。

砍儿拖着莫欢，走在这条大家都来游逛的地方，格格不入，所有人都要避开他。

砍儿不管，闷头赶路。

莫欢疲惫地动了下眼皮时，眼前都是朦胧的昏黄。

莫欢再动一下眼皮时，到处都是人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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