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约定（1/2）

自从他闯入了书房，顾迟留觉得每日总有了个期盼。

那日顾迟留看着书房里又积累了一堆书籍，大概是雨湘从于湖的书摊里全数继承了的，想到这地方是白雨湘待得最久的一方天地，一时兴起：“我这书房，还没有个名字呢。”

回来之后，白雨湘的心态好像积极了些，抬起眼来，轻轻思量着念道，

“桃源？好不好？”

书房里渐渐又安置了许多东西，最多的自然是书，又按着白雨湘的喜好添置了些家具，一个就是窗前的白纱帘，这是顾迟留百货公司里的洋玩意儿，纱面上是蕾丝的刺绣花枝。白雨湘最喜之物，是个姜刚置上不久的姜黄色布沙发，极柔软舒适，一坐上就能陷下去。沙发上的是羊毛毡，闻着那个味道就觉得安心。

天也开始冷了起来，这时候白雨湘最喜欢窝在沙发里，拥着羊绒毯看书。但今日没有，他合计着自己该开始重新清点下目录了，或就叫《桃源藏书志》，顾迟留也一起帮着干这活。

白雨湘看着顾迟留颀长的身影总是羡慕。顾迟留想法传统，但穿衣绝对是新潮的，不像他那样总仍是穿着长衫。原因也在于他身量太小，不像顾迟留那般是衣服架子，能撑起挺括的西服来。

他望顾迟留的背影，他扬手去取架子上的书，脱了外套以后，衬衣外有还一件驼色的针织背心。因着这向上的趋势，越发勾勒出他结实的腰背，也更拉长了笔直的长腿。

这帅气和哥哥的是不同的，哥哥穿军服和中山装时很挺拔精神，但却不是顾迟留的这种洒脱好看。

他转过脸去不再看。总之他穿来穿去都是长衫，且大都是灰灰的，若穿了个月白或者鲜明的颜色，就有些幼稚别扭得不像话，他身量也太小，瘦也不高，因此穿着这衣服时也未能够得上竹竿，只能够算得上穿了个麻袋。

他叹口气，背过身去，兀自整理他的书去了。

顾迟留回过身时，正看到白雨湘翻着本书，喃喃念着。他今日穿的是素色长衫，男子的长衫颜色本就不多，这件还是他为雨湘挑选的，布面上有暗暗的竹纹。雨湘才十九，还是少年的气息，有点小小的成人样子，这几个月将养着，比先前总是好多了。虽然还瘦，但那背影总是蕴满了青春的气息的，他站直着翻书，肩膀却很放松，长衫一丝不乱，流畅的从他身上一直顺到脚踝，从他这身影里能看到使他倏而放松下来的舒适。顾迟留正是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家人一样的身影着了迷。

“可知我一生爱好是天然……”

白雨湘整理着，又看到了这册书，不知道是不是看的多了的缘故，一翻就是这一页，他默默将这话念了三四遍。

他回过身，看着顾迟留的背影，不知为何从背后抱住了他。

待顾迟留诧异着转过身来，拿温柔的眼神框住了他，他才不好意思地缓过神来，尴尬地笑笑。

“我真是的”，他扬扬手给顾迟留看他手里的书，是《牡丹亭》，是一本字迹极为隽秀的手抄本，是白雨湘自己从沪江大学图书馆抄出来的明万历金陵文林阁刻本。

“我一看这些书就会想起一个人，很想他……”他不自觉地解释道。

“所以，你是将我当替身了？”顾迟留确乎该是生气的，但声音里却听不出气，只有些无力。

“不是。”白雨湘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浮，他理想的对象竟换了。他看到这些美的句子，仍想要沉溺进去，但这对象他看得清清楚楚的，原先是于湖，现在他看得清清楚楚的，他抱的是顾迟留。

“抱歉，我……”，“今日说这些，只是想解释一下，我当时对……”

他真的不懂自己，或者说，太懂自己，又没办法评价自己，他不太喜欢自己，又太爱自己。

如此复杂、又浅薄的人他不知道眼前这顾先生能不能懂。

白雨湘的心境转换了，他自己也觉得很意外，或者，只要想象足够美，他是不是还会没有原则的一头扎进去。

“我就是，刚才，想抱一抱你。”

白雨湘又有些气恼自己，问自己是否真的太轻浮放浪。

这个样子在顾迟留眼里看来，又是极有吸引力的，很想怜惜的。他干脆把那个人的手又拿起来，环在了自己腰上。

“你感受到了吗？”

去想有时候没有用，不如真实的去感受来得直接真诚。顾迟留由是将人往自己的胸膛又楼进了一分。感觉到那人紧绷着，但并没有拒绝。

顾迟留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很有力，而且很快。他想，他的应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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