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帝君圣诞当日。

丑时五刻，天子仪仗在飞鱼拱卫下远远蜿蜒而上，飘展龙旗下，御车宝盖反射出晨曦的微光。

寅正，武当山门大开，朴道生带领居字辈弟子出迎圣驾，过太和桥往长生殿暂歇。

寅半，圣人入金顶，见掌门，拜帝君。

卯正，御贡上呈神灵，皇帝进香，由萧疏寒引领着诚心祈福。

卯时二刻，蔡居诚自他的后山小屋里推门而出，桌上五柄精心养护过的飞剑发出喑哑轻鸣，循着剑气将寒光敛进主人背后暗沉的剑匣里，匣口闭拢的“咔哒”声在骤然涌起的树海竹涛中几不可闻。

站在天子身边的萧疏寒抬起双眼，望向帝君面前雍容华贵、袅袅生烟的降真香。

三炷香后，蔡居诚背靠金顶粗硕的梁柱，听见殿内传来天子内侍尖细惊慌的叫声：“爷？万岁爷？！来人呀——圣人中毒了——护驾！！！”

慌张的脚步声和纷乱的呼喝纠缠在一起；他听见大太监惊怒地质问“大胆武当竟敢谋逆”，听见殿门打开的沉重“咯吱”声，听见萧疏寒平静无波的嗓音：“公公稍安勿躁，圣人自有天佑。”

“……”

蔡居诚贴在阴影里轻轻滚了滚喉结，偏过脸紧紧盯住不远处长长的屋脊。

一些微不可闻的、隐秘的惨叫湮灭在风里。不过它们很快就变得清晰而明显，迅速地逼近了这处深陷于混乱的地方，并且伴随着重物坠地的闷响——

“啊————！！”

一位巡山弟子的身体飞过檐角，重重砸在金顶前的地面上，跟在他后面的另一个连剑匣都碎了，被人一掌拍中背心，口喷鲜血地摔下来滚了两滚便再无声息；在他们之后，大群黑衣人跃上了武当金碧辉煌的殿顶，掌中反握的短刃连出了长长一片叫人遍体生寒的冷光。

“啧。狗皇帝命好。”翟天志说。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金顶门口的萧疏寒：“我送你们的大礼，萧掌门，”他故意拖长了音：“——你还喜欢吗？”

萧疏寒神色淡淡：“跳梁小丑，不过尔尔。”

翟天志耸耸肩：“随便萧掌门怎么说。”他道：“反正武当现在有如土鸡瓦狗，老子想杀几个杀几个……”

“——话说大了，也不怕叫风闪了舌头去。”

翟天志颇为得意的发言被斜里刺出的讥讽打断了。他皱起眉，低头去找这个看不清局势的东西：“哪个杂碎在找死？”

他原来以为是武当的哪个不知死活的弟子出的声：那样他既可以当场把人抓出来宰了，又可以把武当、把萧疏寒的脸面扯下来狠狠地踩；再不济运气差点，他大张旗鼓的行动把一向不问事的剑痴闻道才也招来了——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拿人命堆上去……反正总不会是那狗皇帝吧？

他低头目光犀利地在金顶门口来回扫视了一圈；可他的视线转遍了这点地方，也只看见凑在萧疏寒身边挤挤挨挨的人头，和站在他们斜前方、孤零零的一个欣长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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