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蔡居诚昂首挺胸踏进金顶大殿的时候，邱居新正在帝君像前等他。

夏日明媚天光从门外斜**点满香烛供火的大殿，邱居新立在与日光相比显得昏暗许多的阴影里，深褐色的瞳内映照出如洗的碧空、不远处朝这里惊疑探望的低阶弟子，以及门口俊逸挺拔、披光而来的蔡居诚。

他如身后帝君圣象般静默着，蔡居诚被拉长的影子跟着风在他鞋面上微晃，光影交错间竟令他感到有些睁不开眼——层层竹涛声由远至近、自山脚传上金顶，香火葳蕤里，邱居新看见他的二师兄咧开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

“邱居新，”他朝他摊开手：“该交出来了吧？”

门外因着“声名在外”的居字辈二师兄突然气势汹汹地直上金顶、通过口耳相传悄悄聚拢来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蔡居诚口中所说、被嗯嗯师兄拿去的东西是什么——毕竟邱居新一向严于待人更严于律己，他们相信哪怕面对着蔡居诚，嗯嗯师兄也不可能作出强盗行径、私藏他什么东西；更何况，论辈分他就排在蔡居诚后一位，练功勤奋、礼数也周全，更是常常来教导师弟们武学，虽然看起来难以亲近，但武当上下哪一个不敬他重他，若他真的想要什么，也不过是吩咐一句的事情——他又可贪蔡居诚什么呢？

蔡居诚面露不耐，又催一声：“赶紧拿来！”

“蔡师兄什么意思啊……”

“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后山思过……”

已经有弟子皱着眉与同伴窃窃私语起来；零散的话音随风飘进蔡居诚耳朵里，叫他眉眼间隐隐浮出一层戾气。

“安静。”邱居新道。

殿外小小的骚动迅速平息下来。他垂下脸，自袖内摸出一物，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到蔡居诚面前。

“谨遵师父之命，”他平静道：“请师兄暂管库房，清点财物，协同朴师伯共筹两日后的大典。”

“钥匙这便交予师兄了。”

蔡居诚盯着眼前自己的宿敌：他正躬着身子朝自己低头，双掌上托，满是一个师弟面对师兄的尊敬顺从，波澜不惊的模样半点没有被自己当众下了面子的尴尬与愤怒，仿佛师兄的差遣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

可他知道，天经地义的是师父对邱居新的关注、是门内对邱居新的推崇、是江湖对邱居新的期待；这么多年来，不管他怎么努力，邱居新都好像轻而易举地强过自己一头，甚至连自己费尽心思挣来的这个机会里，也要用最卑微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向他炫耀：

——看啊，蔡居诚，师父宁愿让我传话，也不愿意见你。

“……”

蔡居诚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滔天的酸涩、痛苦和不甘，一把抓过邱居新手上的钥匙扣进掌心，力气大得将皮肉硌得生疼。

“滚远点，邱居新。”他冷声发狠道：“别来碍我的事。”

帝君圣诞前一日。

武当山上人流如织，虔诚的香客们由各弟子引着，去相应的大殿内上香还愿，跨刀背剑的那些则让给了更能镇得住场子的师兄们；可即使这样，窄窄的阶梯上也依旧摩肩接踵，时不时就有人因着磕碰踩踏吵起嘴来，若生事的人里头还有江湖人，那血溅五步也就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

——邱居新冷着脸，逆着人潮往下走。

方才巡山弟子满头是汗地来报，底下两波江湖人闹将起来堵住了路，不过都还顾忌着这是武当山的场子没有立时打起来，央师兄赶紧去看上一看；于是卸了后勤之职、被郑居和拉来帮着处理各种鸡毛蒜皮小事的邱居新就出现在了这里——带着满脑子乱稻草似的烦躁，急匆匆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赶。

还没下几级台阶，他就听见底下哄然爆出一阵嘈杂，间或有尖锐的、铁器交击的脆响；人群猛地向外扩散开来，推挤着更边缘懵懵懂懂的香客往旁边跌去——

“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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