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开学后，他十三岁。就在同年，而且是韩叔叔主动提出要求他参加一场大赛。在他看来，尽管仍旧有所不足，但叶韵是时候展露头角了。

那是一个由全国音协所举办的全国专业大赛，从市初赛开始，然后第二轮初赛，最后才选出全国舞台的比赛人选。

第一轮初赛的当日，叶韵七点起床，八点半打着哈欠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眼神空洞，眼底涣散，一副懒懒洋洋的样子。咋看上去，仿佛像是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感觉。

韩叔叔刚巧有个聚会需要参加，行程冲突，走之前拍着他的肩膀说，“没问题，我无需担心，你一定行的。”

叶韵听进去了，但也没完全放下心来。说实话，他的实力怎样，心里完全没底。比赛吗，一般都是藏龙卧虎的。

任凭他心态怎样端正着重，只要其他人觉得他轻蔑乖张，就会自然而然的受到冷眼相待。尤其他还是没有什么名气的孩子。

“他谁啊？”

走进练习室热身，冷不防的就听到有人在背后直嘀咕。

“怎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说话的是两个女孩，一个梳着长长的马尾，另一个则是干净利落的短发。叶韵觉得有些尴尬，低下头从她们面前快速穿过。

今天应该是小提琴的专场，也就是说，出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竞争对后。硕大的练习室里坐着起码二十个小提琴手。萧瑟侧身抱着小提琴盒，试图穿过人群，到靠窗的角落里去。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蝴蝶飞过，鸟语花香。到处充斥着青草和露珠的气息，叶韵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平气和，目光又开始变得空洞起来。

“又是那个人。真让人讨厌，一副他的琴宝贝的不得了的样子。”

正是心直口快的年龄，喜欢哪个人，讨厌哪个人，也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了。换作成熟一点的年龄，怕是哪怕在不顺眼也不会多嘴一句。毕竟谁也不知道谁奏出的音乐是怎样的，比赛中总是充满着意外与惊喜。如果可能，他们会留给每个人最多的尊重，

叶韵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五感已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遮挡，四周毫不波澜，没有一丝涟漪，平静而祥和。

肩托对他来说是必要的。有些人的肩膀形状适合夹琴，有些则需要一些垫料的辅助。叶韵就是后者。

打开琴盒后，叶韵却是微微一愣。原本应该是放着肩托的位置空空荡荡，自己的肩托竟然是不翼而飞了！

叶韵微微一愣，试着不用肩托夹了夹琴。松松的加上去，并且会一直滑落。更别提他的肩膀和下巴都咯得慌。

就在这时，练琴室的门被突兀的打开了。冷气倏的涌进来，暗风顺着门缝钻入。

大多数的比赛选手已经到达，因此，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回头，还以为是工作人员来了。

“韵，你的肩托。”

来的是父亲，叶韵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是还在奥地利吗？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难不成，是专程来看自己比赛的？为了自己，专程从国外赶回来？

叶韵突然感到压力倍增，眼神愈发麻木。父亲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和煦道：“不必紧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来，你的肩托。不好意思，你把它落在沙发上，被你妹妹偷偷拿走了。很着急吧。”

叶韵傻傻的点了点头，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

“那是...”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大钢琴家叶程运！就是那个我国拿过最多奖项的殿堂级钢琴家！”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没看错吧？”

有人则抱持怀疑态度。钢琴家乱入小提琴的比赛，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听音乐？那岂不是有更多好的选择？

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去问叶韵：“你叫什么？”

叶韵将肩托安好，又紧了紧弓毛，避免太过松散，随口回答：“叶韵。”

练习室内一片沉默，直到叶韵开始热身。

绿美人Pirastro Pirazzi的琴弦，寿命较短，需要常换以保持音色。张力较高，发音极具分量感，力量感，泛音丰富，是许多名家的首选，一套就要五百左右。

叶韵也同其他人一样，爱着这个声音。琴弦要一套套的试，没准哪天就看对眼了哪套。

只是他拉出来的声音，有些不同。

不柔和，不尖锐。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音色，清澈而悦耳。如同风铃摇曳，如同泉水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