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潮涌的记忆(1/2)
第三章潮涌的记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钻进房间,窗外断断续续想起鸟的鸣叫时,蒂尔就会醒过来。不久温特就会来到她的房间,为她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犹带着泥土清香的风吹进来。
柔柔的风吹拂过脸颊的时候,温特女士就拉开了窗帘,被绷带缠绕住的眼前会看到一层朦胧的白光,耳边也会听到女士优雅沉稳的问候。
“早安,蒂尔。”
蒂尔缓缓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声音也如微笑一般柔软。
“早安,温特女士。”
蒂尔醒来已经两周了。
两周的时间也足够让她了解许多东西。
除了在她醒来的第一天曾来看过她,渡先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再出现。这两周的时光,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一位温特·费切尔女士。
温特·费切尔无疑是一位将严谨刻进骨子里的女士。蒂尔虽然看不见,但根据女士平日的言行,也不难猜出其认真到几乎有些强迫症的个性。
一丝不苟的将头发全部包起,额头光洁饱满,不散落一根头发丝儿;深色的麻裙包裹住身体,领扣一直扣到最上端,不袒露出一点肌肤;眉头轻皱嘴唇紧抿,眼神苛刻,表情严肃庄重;站立时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永远交握腹前;不说一句无用的话,不做一件多余的事,严谨刻板得令人侧目——
温特·费切尔就该是这样一个人。
但令人愕然的是,这样一位严肃得可以吓跑小孩子的女士,却是‘华米兹之家’的心理辅导师。
华米兹之家有一座美丽的教堂,但教堂中只有温特·费切尔女士一位修女,剩下的都是平日在教堂修习的孩子。作为这里唯一的神职人员,温特·费切尔的工作就是引导这里的孩子们,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
虽然总挂着一副严厉的神情,但女士却出乎意料的受孩子们欢迎。也许就是温特女士认真刻板的言行中不时流露出的温柔与关切,才使得这群敏感的孩子们如此依赖于她。
至于为什么让温特女士而非医生或护士来照顾自己,大概是希望让心理辅导师来开解刚从实验室里被解救出来的小孩子吧。
温特轻柔的扶起她,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又细细的为她理了理衣衫和被角。她把床桌安置在蒂尔的腹前,接着便听到瓷器碰到桌子发出的细微响声——蒂尔知道今天她又要在床上吃早餐了。
刚这么想着,手就被温特女士托起,手心被放入了一个温热的、滑滑的物体——是玻璃杯。因为目前肠胃还只能接受流食,所以每天早晨她都被要求喝一杯营养剂。
温热甘甜的液体滑入喉中,干涩的口腔好受了许多。蒂尔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温特女士握住她的手,又在她的掌心放入了一个勺子。接着温特牵住她的另一只手触碰到一个碗示意早餐的位置,看她掌握好动作开始喝粥后,就立在一旁开始叙述今天的任务。
“今天的天气很好,下午三点可以坐轮椅到树林里走一走,四点半以前要回来。早上的复健安排是四肢按摩还有练习走路,下午一到三点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要做太多训练。晚上……”
蒂尔一边细细的听着,一边把满满一碗粥全部吃完。虽然是索然无味的粥,但食物中都蕴含着厨师的心意,因此她喝得很认真,一点也不浪费。
喝完粥,蒂尔就抬起头面带微笑地注视温特女士的方向,神情温柔。
——即使是被绷带蒙住的双眼,也一定带着柔软的笑意吧。
看着小女孩的笑容,温特·费切尔不禁闪过这样的念头。她心中的某处似乎被触动,看向这个孩子的眼神也不自知的柔和了许多。
直到温特叙述完毕停了下来,蒂尔才温吞的开口提起自己的请求:“女士,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我能不能去教堂的书房呢?”
温特一愣。
早在她刚开始接触这个孩子的时候,蒂尔就曾请求她教她盲文,还让她带一些点字书来。
虽然温特已经告诉她很快就能恢复视力,但这个孩子对于书本的渴望却让人吃惊。最后她还是在小孩子的执着下妥协,教会了她盲文还带了许多的书到疗养室。
蒂尔收到书的那一天脸上惊喜不已的神情、小心翼翼抚摸书本的动作,都仍然在温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然而还没多久温特就后悔了。
也许是因为小孩子刚醒来还不懂得节制,温特很快就发现小姑娘的异常。时常显出疲惫的神态,手指也被磨破了——她这才知道得到书后蒂尔几乎夜夜不寐,所有时间都耗费在了书本上。
温特第一次对她发火了,立时没收了所有的书,严格的限制了蒂尔接触书本的时间。
然而……
看着女孩微微抿起的唇角,小小的笑容以及悄悄捏住被褥显示出不安的手指——温特忍了又忍,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松口了。
“在午饭后,有人的情况下……算了。”温特揉了揉额角,“如果你愿意在教堂后面的树林里晒会儿太阳的话——可以。”
“谢谢。”蒂尔于是放松了身体,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Wammy’s Home,也就是华米兹之家,是一间孤儿所。它的创办者就是渡先生。而不论是这间孤儿院,还是渡先生本人,都是常人所不能及、十分奇妙的存在。
华米兹之家只收留有着独特天赋的孤儿,也就是所谓的‘天才’。然而,比起这座特别的孤儿所,蒂尔却觉得渡先生的事更具有吸引力。
虽然如此,她却并没有机会再次见到渡先生。
不仅如此……蒂尔抚摸着点字的手微微一顿,松下肩膀靠在轮椅里,轻叹了一口气。
这座孤儿院,只收留‘天才’——
她现在能够留在这里,恐怕也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随着身体慢慢恢复,如果她不能表现出某方面的天赋的话……也许就会被送走。
想到这里,蒂尔微微失神的指尖滑过凹凸不平的点字,被绷带蒙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虽然醒来已经有两个星期,可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不记得想要找的人是谁。
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能站到更高的位置,任何事都会变得更容易。
午后的风很舒服,早晨的浓雾也在中午消散了。柔软的阳光钻过树木枝叶的缝隙,洋洋洒洒地落下,在地面映出破碎的光斑。
教堂后的树林,苍翠的树木,金色的阳光……穿着白色棉布裙子的少女,腿上一本厚厚的书,绷带缠绕住眼睛,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病弱的女孩子靠坐在轮椅里,安静思考的模样,脆弱美丽得如同一朵素洁的百合。
一切都显得那样干净美好。
看见这一幕的渡忍不住笑了笑。
他在轮椅边停住脚步,细细打量一番后出声:
“蒂尔,身体还好吗?”
蒂尔捂住嘴唇的手指动了动,被绷带缠绕的苍白的脸转向来人的方向。柔软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耳边,淡色的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张,细弱的声音让人不觉心疼:
“您是……渡先生?!”
“是的,我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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