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因果（1/2）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江雪祁跺跺脚，拍了拍身上的雪屑。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求助于猎队的人了，最好先去要一壶酒暖暖身子，再借一匹马，回到防雪廊去。如果霍九还在找他，路上说不定也能看见他了。
江雪祁抬起头，突然看见远处一架毡车从另一座山后绕了出来，驶得极快，马蹄踏过的雪尘扬起老高。
此处地势较高，江雪祁靠在一块凸出的山石后面，静静看着，见毡车驶到铁塔边上便停了下来，一个人掀开车帘，先下了马，看起来是个年轻人。随后，他从马车上扶下了一个身躯有些佝偻的老人。
距离太远，江雪祁只能大概看出身形，可仍从那老人身上觉出了几分熟悉。
他抓紧了袖口，眼里盯紧了一些。
老人弯着腰在雪地里走，同时，几个灰衣人从铁塔一侧的门里跑了出来，跟着老人来到了车后，掀起毡布，拉下货厢的门板，又打开里面的铁闸，几个人合力从车里拖出了什么——
江雪祁心口重重一跳，彻底呆住了。
那是一个，长着黑色双翼的男人——
霍九。是霍九！
他一时间几乎要忘了呼吸，猛地呛进一口寒风，又捂着嘴咳了半天。
霍九像是昏迷了，被粗暴地拖下车都毫无反应，脑袋也无力地垂着，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他的手脚和翅膀也都像是被绑着，背后还扎着两支箭，仍是插在那片黑鳞上。
江雪祁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呼吸，心跳却跳得剧烈，全身冷到了极点。
江雪祁看着那些灰衣，脑中有什么一闪——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猎队驻扎地，灰衣人，……这些是江玉疏的人。是江家的人。
霍九上次说过，他是遇到了江玉疏的人才中的箭。这回也一样吗？
霍九应当只是受伤昏迷了……不会有别的事。他只要赶快过去，找到江玉疏，事情就有办法解决。现在他好好的，也知道了霍九在哪儿，一切就还有转机。
江雪祁抹了把脸，往最近的毡包跑去。
“不能杀他。”
牡丹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冷道：“这是江先生的命令。”
几个时辰以前，她按着江玉疏所研制的新方法，与几位兄弟一起，成功制服了那只窜到炼星局附近的青鹫。
只是青鹫这回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难对付，队中有两位兄弟都受了重伤，还有一位只剩一口气在，也不知能否救活。
而如今这尊煞神正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缚在笼中，按理来说，只要它不醒来，他们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苏启笑道：“牡丹姐姐，江先生所言为‘能杀便杀’，但先生如今不在此处，你还是等他回来再行动为好，私下做决断，恐怕会惹先生不快。”
“你为何护着它？”牡丹皱起眉头，“为了拿住它，我们已经牺牲了许多性命，留着只会后患无穷。”
“姐姐不用担心。”苏启笑着摇摇头，“你得信得过先生给我们找的人……是吧，阿訇？”
一直候在一旁的老人向前一步，向牡丹行了隗格人的见面礼：“老仆达纳见过队长。”他直起身子，看了笼中的青鹫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支骨笛，呈给牡丹过目，“青鹫已被老仆种下了蛊虫，一举一动皆会受到笛声控制，是无法作乱害人的。”
“控制？”牡丹道，“你是隗格人，如何识得南疆邪术？”
“这和寻常南疆邪术也不同。”达纳低头道，“毕竟此地物候风貌与南疆大相径庭，老仆从前又曾在神女门下学艺，自然是结合了一些本地的秘法，重新做的蛊虫。说是控制，其实老仆并不能像传言中那般迷惑他的心智，但控制他何时睡醒这种程度，还是能做到的。”
“先生找了达纳来，或许是想留着青鹫再研究研究。”苏启道，“别说先生了，我对他都感兴趣得很。人既然已经带回了局里，也不归姐姐管了，姐姐还是请回吧。”
牡丹管的是猎队，而苏启被江玉疏带回来之后，给他分了炼星局中孕兽的若干职务，江玉疏不在时，他在这栋塔里就算是半个头头。
牡丹不再言语，冷着脸便要往另一个门走出去。
苏启维持着同僚间的礼貌目送着她走，等视线中牡丹的身影消失，才道：“把青鹫送到顶层去，没我的吩咐，其他人不许接近。”
吩咐完，他又偏头问身侧的灰衣人：“先生何时回来，可曾说过？”
“五日后便回。”灰衣人低头道。
“明白了，谢谢。”苏启看着工人开始把绳子系上铁笼的四角，准备把青鹫拉到塔上，不由得走近了一些，观察起笼中这只美丽而又危险无匹的生物来。
“阿訇说，在大胤供职时也曾与他打过交道。”苏启轻声道，“这样的人，那时为何会被抓到大胤去呢？”
“并非被抓。”达纳本就佝偻着背，闻言又弯低了一些腰，这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了，“当时它是自己投的诃赞人的网，才被进贡到了大胤。”
苏启慢慢点了点头，看着青鹫披散的鬈发里露出的半张脸，那眉头还紧紧蹙着：“您说，这回他会不会也是特地来投的网呢？”
达纳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外头又有一位灰衣人快步走来，朝苏启报告道：“苏大人，有个胤人说是先生的兄长，要来见主事。”
“名姓？”
“江含，表字雪祁。”
苏启与达纳对视了一眼，发现达纳目光有些躲闪地避开了。
“阿訇认得他？”
“……认得。”
“这位兄长与阿訇又有何渊源？”苏启扶起达纳的手臂。
“老仆欠他的情。”达纳叹了口气，“老仆无颜面对他，大人……能否让老仆暂且回避。”
苏启点点头：“好，但以您对他的了解，您以为他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达纳沉默了一阵，道：“怕是为了青鹫。”
“为了救他，还是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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