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亚的秘密（1/2）

天色暗了下来，云彩追逐着月亮和星辰，要把它们罩起来。

巴士底狱的高墙内，于贝尔被单独关在一间囚室里。他蜷缩在墙角，下巴搁在膝盖上，无声无息。

如果你向他问起关于父亲他还有什么印象的话，他多半会摇摇头，告诉你他完全不记得他，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他永远不会忘记，四岁的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第一次走进巴士底狱。

那是一个雨天，巴黎戴上了她灰色的兜帽，淅淅沥沥的细长雨丝，划破天空，把这座古老的建筑切割得七零八落。监狱里，雨水顺着石墙滴漏下来，地面阴冷而潮湿。四岁的于贝尔紧紧依偎着母亲，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个地方。

安娜挎着一只小提篮，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一条长面包。进来的时候守门卫兵搜过提篮，把藏在白布底下的熏肉和火腿都拿走了。

她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于贝尔只觉得她手心冰凉，手指在微微颤抖。

“妈妈，我们出去吧？我不喜欢这里……”

“再忍一会儿，忍一会儿我们就出去好吗？我的孩子。”

安娜拉着他朝前走，一名士兵领着他们。他走到二楼的一间囚室外边，用钥匙打开锁，让母子俩进去。

囚室里还算干燥，地上铺着干草，靠墙有一张窄窄的小床，上面摊着没有叠起来的毛毡被子。

安娜扑向囚室的一个角落，而于贝尔，要等到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看清那里坐了个人。

“哦，巴蒂斯特！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打你？有没有伤害你？”

叫巴蒂斯特的男人捧住妻子的脑袋，他的脸绝大部分已经淹没在毛发里，只有眼睛依旧明亮。

“嘿，嘿，他们没把我怎么样，我很好，你瞧，没有一点伤！”

巴蒂斯特卷起他粗布衬衫的袖子，展示他的手臂，那里的确没有任何伤痕。

安娜擦着眼泪说：“可是……可是他们明天就要处决你……这是为什么呀？我们又没犯罪……”

“嘘，轻点，我可不希望你们也被抓起来。我是顽固不化的胡格诺，他们给过我机会了，是我自己不愿意改宗，现在要处死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巴蒂斯特……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你这是为什么啊！”

安娜开始用拳头擂他的胸膛，巴蒂斯特温柔地握住她的腕，又腾出一只手替她擦去眼泪。

“信仰这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况且我还有这么个小男子汉！”巴蒂斯特侧身向于贝尔招手，他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安娜一把把他搂过来，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我不能让我的小男子汉觉得，他的父亲是个没有骨气的软蛋，为了活命放弃了他爷爷的信仰。”

他伸出一只大手揉着他的头发。于贝尔把耳朵贴在父亲的胸膛上，他听见那颗还在跳动的热热的心脏，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要成为让父亲骄傲的男子汉。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第二天，母亲就带着他离开巴黎，搬到了拉罗舍尔。

老国王终于回到了卢浮宫，他被裹在几位贵族脱下的斗篷里，潦草但是牢固地缚在马上。他就那样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安安静静，放下了一切权谋一切算计……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在同一天的早些时候还能独自杀死一头野猪，而现在他却躺在那里，脸上沾着泥点和血污，双目紧闭。

“殿下，陛下现在和上帝在一起了，让他安息吧……”赶来为国王主持葬礼的大主教拍了拍路易的肩膀温和地说。

他轻轻放下斗篷

遮盖住他的脸，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安放父亲遗体的房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卢西亚的门前。

“她一定会有办法，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卢西亚总是有办法！”

他扑上去敲门，他无法忍受失去了父亲又失去爱人，他像绝望的人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姐姐身上。

然而卢西亚却拒绝见他。

“我必须和她谈谈，求你了！我就要疯了，我没有办法思考，我需要卢西亚，让我进去吧！”

玛蒂尔德从里面抵住门，只打开一条小缝露出自己的脸。

“她现在不能见您……”

“为什么不能？我可是她弟弟啊！”

“她让我给殿下捎句话：回去找到您的文书，游戏才刚刚开始。”

门在他眼前关上了。

他最后决定听从他的姐姐。虽然心中的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于贝尔还被囚禁在巴士底狱，他不能扔下他不管；但是理智上，他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回到自己房间，路易呼唤奥尔通，但应声而来的却是博努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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