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1/2）

于贝尔的马先跑出人群，路易随后跟了上去。

“你们去哪儿？”卢西亚装模作样地大声问。

“去打点自己的猎物！”

朱利安稍稍侧过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杀手使了个眼色。他们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头，以至于慢慢地掉了队。

弗朗索瓦与朱利安约好的地点是树林里一条断头的小路。于贝尔会把路易带到那里，而随后赶到的杀手就在那里结果了他。

然而事实上，于贝尔却是带着路易往万森监狱的方向去了。他们会一直躲在那里，直到夕阳西下，查理准备回宫的时候。

远处，万森监狱石堡的巨大轮廓慢慢浮现。它的外墙是青灰色的，没有任何装饰，弧形的围墙顶端，矛尖林立，有死刑犯的头颅插在上面……在蓝天和密林间，这座可怕的建筑孤独而凄怆地站立着。

于贝尔不喜欢眼前的景象，他低下头催马一阵猛跑。

他们在监狱的围墙底下停了下来，把马系到两棵小树上。于贝尔背靠着阴凉的石壁，百无聊赖地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碎石。路易坐在他对面草地上。

“这下面真的有刑房吗？”于贝尔忽然问。

“有的，只是我从没去看过。”路易说。

一阵沉默……

“这条路通向哪里？”于贝尔又问。

“我爷爷，弗朗索瓦一世的狩猎行宫。如果父王心情好，今晚可能就会住在那里。不过，他显然更喜欢卢浮宫……”

“那里漂亮吗？”

“非常漂亮。”

“比起卢浮宫呢？”

“漂亮一千倍。据说，那是爷爷梦里的城堡，达芬奇把它实现了……”

于贝尔若有所思地说：“那我以后想去看看……”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于贝尔抬起头看着他。

路易的神情，似有心似无意。他从地上拔下一根青草一圈圈缠绕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看他，也不说话。

于贝尔试探着问：“这次回去，我会有奖赏吗？”

“你要什么奖赏？”

“我的封地太小了……”

“我会把周围的土地划给你。”

“我的爵位太低了……”

“我去求父王看看能不能给你进个爵。”

“我每月的津贴太少，都不够添置宴会穿的衣服……”

“你可以问我要，下次你缺钱花直接跟我讲就好。”

于贝尔的眼里涌上一层恼恨的雾气。

奇怪得很，他越是索取，他的内心就越是空荡，仿佛一口无底的大洞，怎么也填不满。这空荡的感觉让他痛苦绝望，让他觉得自己摇摇欲坠，让他心灰意冷，为了填满这愈来愈浓的空虚，他只能更贪婪更放肆更不顾一切地索取。

“我要一座城堡！”

“我会派人到你的封地上去建造……”

“我要很多仆人！”

“这个方便，随便花点钱就能雇好多个……”

“我还要……”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他顺着石墙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一切，他刚才所要求的，没有一件是发自内心，而他真正想要的，却怎么也得不到。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偏偏是那么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为伸手就可以触碰，却其实还隔着一层坚硬的玻璃……

路易没有上来安慰他，他甚至动都没有动。只是坐在那里越来越用力地扯断地上的青草，越来越烦躁地缠绕着自己的手指。青草断裂处泌出的草汁，染绿了他的手心。

他们那天终究没有去成弗朗索瓦一世行宫，因为后来阿朗松公爵忽然有些身体不适，查理下令：还是回卢浮宫去吧。

在看到了于贝尔和路易平安返回队伍之后，卢西亚轻轻催动白马走到父亲身边。

她红着脸低着头，一幅受了气的样子。

查理问：“什么事，我的女儿？”

“是朱利安弟弟，父亲，他居然污蔑我！”

“怎么？”

“他说我和路易乱伦，而实际上我们之间只有纯洁的姐弟之爱。难道我连更偏爱自己的一个弟弟一点都不可以吗？”

她说着嘟起了嘴唇，眼睛里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查理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你朱利安弟弟也是出于嫉妒，毕竟你俩太好孤立了他。我们是一家人啊卢西亚，你就原谅他吧！不过，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丈夫，弗朗索瓦。”卢西亚一边拭泪，一边抽抽嗒嗒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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