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公爵最心爱的旅店（1/2）

这件事过后没几天，于贝尔又跑来找路易。

“费尔南病了。”他说。“挺严重。”

“好，那我派个御医过去给他看看。”路易说。

“没用，医生看过了，说是治不好了。”于贝尔继续说，神情凝重。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他？”

“他想见见你。”于贝尔说。

弗朗索瓦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

他房间的护窗板紧闭着，只有从透过两扇木板中间的缝隙照进来的阳光才可以分辨出现在是白天而不是晚上。自从昂利埃特出事之后，弗朗索瓦就养成了这种无论白天黑夜都关着护窗板的习惯，卢浮宫里的人都说：纳瓦尔国王被吓破了胆！

可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他，就会发现，在黑暗中，他的眼睛比猎鹰更明亮，他的耳朵比野兔更灵敏……

弗朗索瓦需要黑暗来保护自己，但这绝不能表明他已经放弃了自己。

他很清楚眼下的形势，清楚这种形势之下恐怕连卢西亚也不一定救得了自己，所以他必须要寻找其他的势力，强大到足够保护他的势力。

他要为自己织一张网，一张四平八稳，面面俱到的网，他要做网中央盘踞的那只老蜘蛛，将整张网络的千丝万缕，掌握在自己手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后，他的仆人跑进来通报，阿朗松公爵正在门外。

弗朗索瓦暗自一喜，计上心来。

朱利安刚走进这间屋子就受不了了，他要求打开护窗板。他不愿意别人躲在暗处观望着他，他愿意自己才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弗朗索瓦的仆人过来打开了窗户，阳光照了进来，朱利安深吸一口气，仿佛刚才的房间里没有空气似的。

弗朗索瓦先开口：“亲爱的弟弟，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想找你谈谈王位继承的事呢……”

朱利安眉头一紧。“什么王位？”

“纳瓦尔的王位呀？你明白的，我是个受不起惊吓的人，一点点小的意外就足以让我像缩头乌龟那样裹足不前。我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从现在起，我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求你把我这顶皇冠拿去吧……”

弗朗索瓦说地情真意切，他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朱利安面前，双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躬着身子，卑琐而懦弱。

朱利安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

“姐夫，我想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你早就知道我无意于你的皇冠，而你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弗朗索瓦故作惊慌：“弟弟，我真不知你在说什么……”

朱利安走到他的身边，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你不知道，是我救了你一命。”

“救了我？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天还没亮的时候。”

朱利安把自己如何去找父亲，如何告诉他自己发现了兄姊乱伦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他认为，想要得到弗朗索瓦的忠诚，自己首先必须对他坦诚。

果然弗朗索瓦不再做出刚才那种无能的模样，他开始托着腮在房间里走动，思考着在这件事中，自己所处的位置。末了他说：

“你想要我帮你夺得法国王位，然后作为回报，你放我回纳瓦尔，是这样吗？”

朱利安郑重地点点头。“而且保证，在我的统治期间，将恢复并承认你们的新教信仰，并且签订休战条约，维护我们的友好关系。”

弗朗索瓦有些动心，不过他还不急着答应。

“你说你要继承王位，可你父亲已经把王位继承的文书交给了路易，你没有文件，也是当不了国王的呀？”

“我父亲的办公桌抽屉里，一直放着我的文件。这是他刚才亲口告诉我的，和路易的一模一样……”

“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答应了？”

“是这样。”

弗朗索瓦再次向朱利安伸出手。这一次，他只伸出了一只手，平等地，大方地与他握了握，像一对兄弟，一对盟友。

朱利安走后，弗朗索瓦思索的第一件事是：既然卢西亚的情人是她的亲弟弟路易，那来讨吊坠的，为什么会是于贝尔呢？

他自然联想到他是为了爵位才这么做的，这样想使他暂时放下了心。

他走到窗前，关起护窗板，又重新让自己，陷入黑暗中。

路易跟着于贝尔来到了皇家旅馆。

他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来的。可是人临终前的愿望总是应该被尊重的，他抱着悲哀和同情，回到了皇家旅馆所在的那条小巷。

原本以为眼前看到的，会是一派萧条的景象：重病的老板面无人色，旅馆里的住客人去楼空，只剩下底楼饭厅里无人刷洗的油腻餐具，蚊蝇纷扰，一片狼藉……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是路易所料未及的。刚转过街角，还未走进旅馆，就听到里面传出男人们豪迈而又高亢的歌唱声：

老板你快拿出最好的酒，

吃饱喝足我们还要赶路，

美丽的姑娘你快唱首歌，

让我把你的模样永远记住……

路易疑惑地看了看于贝尔，后者朝他无奈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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