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1/2）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大概就是阿朗松公爵朱利安这种了吧？当外面杀伐遍野，他却能衣甲光鲜地回到卢浮宫；当兄姊交头接耳，他却能阴着脸冷眼旁观；当所有人都卷入了毒药事件尚自惊悸，他却能置身事外算计着自己的得失……

他算计出来了，他想，是时候向父王邀功了。

其实，以朱利安的阴鸷和机敏，他早就发现了兄姊之间的异常。但他一方面苦于没有证据，另一方面不想让父亲认为自己是因嫉妒而诋毁路易，所以他选择闭口不提。

然而现在，机会来了。因为弗朗索瓦的事情，卢西亚与父亲的关系开始僵化。她现在成了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而查理最恨的也恰是这样不听话的孩子。他何不顺水推舟，让路易和这“不听话的孩子”搭上关系，让父亲觉得，他们是一伙的，从而重新审视他朱利安，这个从不计较、沉默寡言、言听计从的小儿子呢？

夜深以后，朱利安悄悄来到了父亲的房间。

他没让莱昂通报，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站在门框的阴影里。

房间里很黑，没有点一支蜡烛，只有月光透过宽大的窗户，在地毯上洒下一片半圆的清辉。他知道他父亲还没有睡，他也的确没睡，他怎么睡得着呢？

老国王查理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坐在那半圆的月光的范围之内，眼睛望着窗外，那扇，他曾经指着，对朱利安说“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窗外。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宛如石像般一动不动，他这样一动不动，让朱利安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为此，他心中生出一丝罪恶的喜悦。

这个老不死的，终于……

但是“老不死的”回了头。

他以一个父亲天生的，对自己孩子的感应，感受到了朱利安盯住他后颈的目光，回过了头。这让阿朗松公爵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为自己刚才那阴暗的不可告人的心思而羞愧。

查理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戴着他连睡觉都曾不脱下的国王的印章戒指。

“过来吧，我的儿子。”

朱利安快步走过来，谦卑地跪在他的椅子边上，吻着那枚戒指。他贪婪地闻着上面金属和火漆的气息，又把自己的气息喷在上面。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吗？”查理问。

“父亲，我有秘密瞒着你，这让我感觉羞愧，感觉罪恶。”

“是什么事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查理撑着扶手，让自己在椅子里换了个方向，面朝着儿子。

“我认为……我认为我的哥哥姐姐……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老国王前倾着身子。

“父亲，我不敢……”

“没关系，你可以对我说的，我是你们的父亲。”

“他们……我怀疑他们……乱伦了……”

他的颤抖在最后一个词从嘴里说出之后停止。他并不害怕父亲，也并不害怕这个他将要说出的惊天秘密，他只是因想到这个惊天秘密将要引发的后果而狂喜地颤抖。

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儿子那缺乏血液的脸色转移到了父亲脸上。他震惊地靠上扶手椅的后背，窗外的月光把他脸色照的更加难看，简直接近惨白了！

朱利安观察着他父亲的表情，适时候又补上了一句：

“而且……而且纳瓦尔国王他……已经知道了……”

为何今夜的月光如此刺眼？连白天的太阳都比不上它。查理想。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跨出半圆的月光来到阴影里。他觉得只有在这阴影里，他的眼睛才是舒

适的，他的灵魂才是安全的。

他站在阴影里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自嘲，自己最偏爱的孩子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么，为了防止他说出来，我们只好，再跟他做交易了……”

“父亲……”

“我知道可以派你去做这件事，朱利安，别再让我失望了……”

朱利安从月光下站起来，低下头，巧妙地掩饰了嘴角那一抹胜利的笑意。

“你知道吗朱利安，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一直放着你的继位文书，与路易的一模一样，也是红色的文件夹，上面也有我们家族的纹章，也是只缺我手上的这个印章……”

他摘下戒指，朝着小儿子扬了扬，又重新戴回到手指上。

“我要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与此同时，在卢西亚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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