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们（1/2）

安茹公爵说：“安托万先生，我要和你决斗。”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公爵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无奈，特别的底气不足。难道他是担心让于贝尔一个人来承担这件事的后果太有失公允了吗？可明明就是他偷的吊坠！

他不知道自己这无奈的、底气不足的语调在于贝尔听来是冰冷的、生疏的，他只想快点把这件事情交代掉，这件事情清楚后一切就都到此为止！

“为什么？”于贝尔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决斗？”

“为了维护我姐姐——法兰西公主的名誉。吊坠是你偷的吧？现在她的丈夫认为她对他不忠诚……”

“你姐姐？”

于贝尔愣住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前后事实的矛盾让他一下子理不清思绪。他隐约联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敢确认。

“那个吊坠，是我爱过的一个女人送给我的。”这是路易说的。

“为了维护我姐姐的名誉。”这也是路易说的。

他开始渐渐明白了，这暧昧不明的词句后面，隐藏的是一桩有关皇室声誉的丑闻。路易必须把它掩盖下去，而自己，是掩盖的工具。

于贝尔抬起了脑袋，眼睛里是明白一切的不屑和故作不屑的委屈。

“你们乱伦？”

路易慌忙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周围的所有仆人退下。实际上，周围也只有两个仆人，奥尔通和博努瓦，后者是路易新提拔的贴身侍从。

“别乱说！你疯啦！”

“我没乱说，你爱的人是你姐姐，这是你亲口说过的。”

路易的目光在地毯和于贝尔之间来回切换。他有些慌乱，慌乱自己无意之间说漏了嘴，慌乱自己的秘密落到了别人手里，但他又有些庆幸，庆幸知道的人是于贝尔而不是别人。说来也奇怪，他对面前这个年轻人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仿佛知道他是可靠的，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那是以前的事，我们现在没关系了……”他终于承认。“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和你决斗。”

“为了撇清你自己？”于贝尔看得很透。

“不，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路易至今没有告诉于贝尔，他要他做的到底是什么。他想等决斗之后再告诉他，这样他就无力拒绝。

决斗定在第二天中午举行。

于贝尔的手上被强行塞上了一把剑，他将在卢浮宫的后花园里对战安茹公爵。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两名公证人都是公爵的贴身侍从：奥尔通和博努瓦。路易当然提出过于贝尔可以为自己挑选公证人，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于贝尔不希望自己的堂兄费尔南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也许是担心他会因为最后知道还是自己偷了吊坠而责骂他。

“你准备好了吗？”路易把剑甩地“呼呼”响。

“我准备不准备都一样。”于贝尔耸肩，无可奈何地答。

他想让自己显出些勇气来，而不是临阵退缩，像个没用的娘们，于是他率先举着剑向路易跑去。

在决斗开始前，公证人用脚步丈量了决斗双方应该保持的距离，现在这距离因为于贝尔突如其来的奔跑的勇气而迅速缩短。

路易也举起了剑。

于贝尔没有想到，真正的剑会那么沉，而不是像他平时所戴的佩剑那样只是轻轻巧巧的装饰。因此当他鼓足气力，跑到路易面前，那蓄势待发的一砍早就变成了软绵绵的一挥。他的剑被路易的剑轻轻松松地抵住，又被轻轻松松地打掉。

现在，只剩下手无寸铁的于贝尔和手持长剑的路易了！

于贝尔闭上眼睛，他感觉到剑锋凉凉地靠近他的脖颈，他不想显出软弱，不想前面装出的一切勇敢都化为泡影，他支撑着，一声不吭。

“认输吗？”路易厉声问。

还是一声不吭。

“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就可以放你走！你答应吗？答应你就点点头，但是小心，别让你的脖子碰到剑锋。”

于贝尔战战兢兢地点点头。没有人敢对抵着自己脖子的利剑说不。

“嘿，放松点，这些都是没开锋的剑。”路易忽然换了种口吻说。

于贝尔小心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离得自己那么近的剑锋，竟然是圆钝的，丝毫不具杀伤力。

他恼怒地推开剑，手触及剑身的时候，他还故意握紧了拳头，想把这一腔遭受戏弄的怨气撒在这无辜的剑上。

“你答应的事可不能反悔哦！”路易提醒他。

“什么事，快说。”于贝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没好气地说。

“我要你，去我姐夫那里，拿回吊坠。”

“这可不行，他会认为我才是她的情夫的！”

“被认为是法国公主的情夫，不是很有面子的事吗？”

“万一他再要求和我决斗呢？你能保证他的剑也不开锋？”

“相信我，”路易慢慢地在他面前的草地上蹲下来，用手里的剑尖戳了戳他的肩膀。“弗朗索瓦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找人决斗了。他现在自己还朝不保夕，又何苦招惹他妻子的情夫，让保护人不高兴呢？”

弗朗索瓦终于迎来了他一再在脑内描绘的“情敌”。

他就这么白着脸站在门外，双手无处安放，眼神强作镇定。弗朗索瓦细细地打量着他，忽然轻轻一笑。

“我们见过面的，先生。”他宽宏大量地率先伸出一只手。“那天在集市上，吉普赛女人正在帮你看相……”

富贵之兆，恋爱药水，原来，是指这个！

弗朗索瓦小心地掩饰着自己脸上，带有轻视意味的嘲笑，侧身把安托万先生让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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