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公爵的生日（1/2）

“我是不会在那张纸上签字的！”于贝尔站在原地大声说。

“不签字你就得死，弥撒和砍头必须选一样，这是国王的命令。”

“那我宁愿死也不要改变信仰。”

“连你们的国王都变节了，你小子还倔什么？”一个站在路易身后的跟班刻薄地说。

“到时候，你死了他可不会来替你收尸！”另一个附和道。

“你的尸体将会被挂在示众塔上以儆效尤。”路易的语气强硬而疏远，仿佛他们从来就不认识。

于贝尔气得脸色发白，他默默地弯**子，把握在手里的火枪藏到柜台下面。这时候，费尔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连拉带拽地把他拖到路易面前。

“于贝尔，别犯傻，快跪下宣誓！”

然而于贝尔还是梗着脖子直挺挺地站着：“我不跪，你杀了我吧。”

费尔南没有办法，只好照着他的腿窝猛踹一脚。于贝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路易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前额上，算是完成了宣誓。之后，费尔南又替他在纸上签上了名字。

离开的时候，路易让自己的两个跟班先走，自己落在最后。

“很抱歉我必须要这么做。”他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很礼貌地欠了欠身。

于贝尔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你们能原谅我吗？”

“没什么需要原谅的，公爵大人。”费尔南回答。

路易又看着于贝尔。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双手站在那里。路易苦笑了一下，以为想要得到他的谅解，看来是不能够的了。于是，他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安茹公爵的二十一岁生日。老国王查理决定在那天大排筵宴，以庆祝爱子的生辰。

没有人比路易更兴奋了！的确，自他成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宫廷里过自己的生日。一大早，他就派人去皇家裁缝那里取来了自己新衣。那是一件墨绿色的缎面宽袖外套，竖直的条纹上绣着许多深深浅浅的精细小图案，在阳光下随着身体的动作反射出不同的光泽。袖口和前襟都用金线描了边，看上去又沉稳又气派。

而对老国王查理来说，这是他平定了国内的宗教争端以后，头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了。人到了他这个年纪，最乐于看到的也无非就是太平盛景。

宴会上，宾客们都向路易送上礼物。卢西亚送给他一条金丝刺绣的华丽肩带，配在军装上，可以增添他的威仪；弗朗索瓦送给他一枚硕大的祖母绿宝石，这是他从纳瓦尔带来的……（所谓肩带，其实就是类似绶带的一种装饰性的东西）

轮到朱利安送礼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来朝自己的侍从打了个响指，侍从出去了。不一会儿，一匹浑身涂着金漆的诺曼底马走进了大厅，鼻子上戴着用象牙雕成的独角。这美丽生物就像是从奥林匹斯山上宙斯的马厩里偷跑出来的一样，款款地迈着优雅的步子穿过人群。贵族们发出惊喜的轻叹，自动地退让到一边。朱利安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拍拍手，那匹马就乖乖地朝他走了过来。

“它是你的了，哥哥。”

朱利安的身子探过餐桌，抓住马的缰绳，交到路易手里。

“谢谢你，弟弟。”

“Br**o！”老国王查理率先鼓起掌来，所有的宾客也跟着一起鼓掌。接着，他忽然站起来，扶着两个儿子的肩膀说：“诸位，谢谢你们精美的礼物和对我儿子的祝福，我想，即使是天上的诸神也不如你们慷慨。”

他举起酒杯，向所有在场的宾客们致意。

“下面，我也该拿出我的礼物了！来，掌玺大臣，把我的文件夹拿过来。”他朝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大臣招招手。

掌玺大臣捧着两个沉重的牛皮文件夹走了过来，文件夹上，印着瓦卢瓦家族的徽章。

查理从大臣手里接过一个，打开看了一眼，对着在座的所有人说：“这个，是我给大儿子路易的。这是确立你作为储君的文件。当我年老力衰不能主政的时候，你可以凭着这个，接过王权，成为下一任君主。”

“谢谢，父亲！”路易双手接过文件，热烈地吻着父亲的戒指。

“另一份，”查理拿起剩下的那个文件夹。所有人都一下子屏息凝神，想要知道这份出乎意料的恩典，会是什么？而这份恩典，又会落在谁的头上？

“另一份，是给你的，我亲爱的朱利安。”国王转向另一个儿子。“我知道你一直嫉妒你的哥哥能当国王。作为父亲，我不能偏心。所以，拿着，这是你的皇冠。好心的纳瓦尔国王决定立你作为他的继承人，鉴于他没有子嗣。”

朱利安的手开始颤抖。他的目光越过他的父亲和哥哥，直落到弗朗索瓦身上。那个可怜的国王，不，应该说可怜的囚徒，朝他苦涩地一笑。

所有人都在鼓掌，而父亲的手正拿着文件夹递到他的面前。他颤抖着接过来，却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那些掌声，在他听来都成了恶毒的嘲讽。

如果换一个人，此刻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对朱利安而言，他怎么高兴得起来呢？他本来可以成为法国国王的，直到这个消失了五年的哥哥忽然出现！

现在，父亲像打发一个可怜的叫花子一样，把纳瓦尔的皇冠往他怀里一塞，然而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这个纳瓦尔，注定是要成为法国的一部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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