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六

是夜，哪吒守着最后一个小孩，等他的父母来接。小孩不大，男孩，看上去只比敖丙小一些，却比之前那个抓着哪吒就跑的小女孩还要调皮，他碰不到敖丙的头发就会嗷嗷地哭叫。

哪吒骂他：“再哭就把你扔海里！”

小孩早不怕哪吒了，他躲在敖丙背后做鬼脸：“臭哪吒坏哪吒，掉到海里的水哪吒。”

敖丙把长发从混天绫里解出来，递给小孩：“给你。”

男孩捧着这泄水色，小心地摸了摸，又碰了碰，珍藏地递了回去，说：“真好看，你一定长在一个富裕家里。”

哪吒坐过来，捡起敖丙的头发看，一眼看完就抛开，得意地抚着自己的，说：“这算什么，头发而已，我也有。”

小孩翻白眼，一句还没说，就听到他的父母叫他。他站起来，把敖丙送给他的珍珠珊瑚搂了搂，朝敖丙小声道谢：“我不知道怎么说……丙哥哥，你一定要吃得好穿得好，长高高的。谢谢。”

说完他就跑了。他父母在矮林后面叫他的名字，黄犬的声音伴着响起。三人团聚，母亲抱了抱孩子，蹲**检查孩子有没有受伤，黄犬摇着尾巴围着他们转。他们看到小孩怀里的礼物，惊讶地要孩子带他们去看看那个恩人。然而海滩边沙还在，潮汐还在那儿拍，原本坐着的高矮两人却不见了身影。父亲责怪小孩不懂事，拿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母亲在一边揩眼泪，压着孩子朝大海深深鞠躬。

海面深处，黑暗已经吞噬了最后一朵彩云。敖丙踏在冰上，看着陆地那头发生的事。

很多很多的日夜白天，他都是这样朝着陆地人间看的。他不敢漏头，小角戳过海浪，眼睛和鼻尖探出来，小心地、贪婪地看着外面的热闹与喧嚣。但现在这份人间同他有了最浅薄的一份联系，他不用再藏起、躲着、窥伺着，像条孤寂的影子。他站着，不再害怕，拥抱到了善意和种最直白的欢喜。

哪吒在敖丙身后站着，他抱着火尖枪，无聊地打着哈欠。

“你为什么不杀我。”敖丙问他：“你知道我是只妖。”

混天绫从敖丙头上滑下来，龙角挺/立，敖丙的红眼往上烧，火灵气焦灼，冰块缓慢融化。

混天绫缠回哪吒身上，乖巧地蹭着他的肩：“你是好妖啊。”哪吒说。

“你凭什么以为我就是好的？”两锤凝成实质，敖丙猛地握住。他指着哪吒：“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哪吒不屑哼了声。“你以为我观察了多久。”他小声说。

他手里舞着火尖枪，然后忽然将手猛地抻直，枪尖直指敖丙脸面。火尖枪上莲花瓣瓣开，火苗舔着敖丙的鼻子，嚣张傲气却又亲昵：“你就是好的。我不会看错人。”

敖丙一下就泄气了。两锤没力地垂下，敖丙坐在凹下去的冰面上。“但我是个坏蛋啊，”他说：“坏蛋是不该得到原谅的。”

哪吒走过来，几下把敖丙挤走，自己坐在了那个被火浇出来的凹坑里：“诶，还挺不错。下次我也弄这个来坐坐。”他自言自语。

然后他看向敖丙，揉了揉小孩的头：“想什么呢，小朋友就不要想那么多。回去好好吃饭，努力长高才是正事。要不你瞅瞅爷我。”哪吒拇指一竖，指着自己，特骄傲仰脸：“盘顺人靓修法术，李府三子棒哪吒！”

敖丙坐在圆坑外面，仰着头看哪吒，像是在看只呆鹅跳舞，然后这只呆鹅跳完舞了，呆敖丙也一下就笑了出来：“那好哪吒，你今年几岁啊？”

哪吒骄傲道：“两岁！”

敖丙撑着笑，他凑过去看哪吒：“我也两岁。”

哪吒顿了顿，问他：“你生辰多少啊？”敖丙说了个时间。哪吒算了算，惊道：“我是哥哥！……我们是兄弟！”

敖丙小声说：“谁同你是兄弟。若是按我族算，我才是哥哥。要不是……”他声音越说越小。哪吒问他：“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叫哥。”

敖丙没理他。哪吒想，自己做哥哥的，不能不大度些。他浑身翻找了一下，哀叹声没带好东西出来。他想了想，就照旧把混天绫分做两份，一份亲手系上敖丙手腕，道：“我既然是哥哥的，自然要照应一下小弟。呐，这是我哪吒的东西，沾了我的气息。以后谁欺负你了，你就把这东西亮出去……”

“他们就不敢了？”

“……我就赶过去救你了。瞎想什么呢，我才刚出师，还没混出名头。不过快了，再没过几年，就不用我赶过去救你，那些小妖小道自会探我息而退散。你在三界自是横行自在，逍遥爽快，谁人不知敖丙是我罩的，哈哈哈。”

敖丙摸了摸手腕上服帖的红绫，低声道：“灵珠都是这么好的吗？”

“啊？不，这跟灵珠有什么关系。爷是有娘生有爹养，灵珠转世关我何，便是魔丸投我体，脾性照旧妖照揍……啊你不算啊，你是好妖怪，我记得的。”

敖丙的眼神一下变过一下。他忍住了心中酸楚，抬头看，怕掉出眼泪，急忙道：“我……我也有给你准备了礼物。你……”敖丙将手往怀里探。怀里正放了一个缩小了的螺壳。他知道哪吒不缺那些贵重物，但稀罕漂亮的螺他可能会喜欢。而且这个螺，也能联系到自己……

但螺太小了，哪吒期待的眼神让敖丙心里更急。他手越往下探，一个不甚，怀里物品两相碰，他手指一勾，竟然最先碰到了那两柄弑神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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