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入冥(1/2)
重阳节的第二天我便搬回了光极殿,对于我再一次恢复地位和往昔的受重视程度,宫里人已经不如以前反应那么大了。尤其是嫔妃们的言论,从最初的嫉妒嘲讽渐渐变成了对我和奚峥的无法理解,最后他们只能认为我俩是结了几辈子的孽缘,这一世才如此拧巴。
随着后宫的地位的恢复,我似乎也时来运转了,前朝也传来了不错的消息。通过郁久闾氏的渠道,我知悉了北朝借由卢氏一族的案子开始重新洗牌门阀士族的势力,这样的震荡短时间内不可能平息,因此对南朝的征伐也必然要往后推迟了。
然而与我逐渐乐观的局势形成对比的,卢双妙的环境却越来越黯淡无光了。卢家倒台,她旋即变成了离群孤鸟,虽然奚峥还没有针对她做什么,可见惯了兴衰荣辱的宫里人都认为她已经朝不保夕了,就算前面还有我的例子,却没见有人觉的卢双妙还能有出头之日。
不过卢双妙始终是卢双妙,经过了一阵子的消沉后,她再次活跃于宫人的视野中,也完全不改往日高调做派。对此我倒很能理解,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自尊就是你仅存的财富,强自支撑在别人看来或许好笑,但我觉得自甘下贱更为可耻。如果我是卢双妙,我也会做此选择,可即便如此,卢双妙依然没有撑过这一年的冬天,一场意外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神兴四年的冬天,在祀儿夭折的五个月之后,大公主奚泫重病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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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宫里多有人受寒。奚泫最初也只是普通的风寒,可断断续续一直没好,不想最后竟演变成了惊风之症,终至身亡。
消息传到光极殿的时候,我很是犹豫了一番。安慰卢双妙这种事,我委实做不到,但我与奚泫却无冤无仇,不仅无怨,我对这个小姑娘甚至还很有好感。最终本着死者为大的想法,我动身去了含温堂。
与几个月之前祀儿的暴毙比起来,此时的含温堂虽然也被浓重的哀伤包裹,却并不显的慌乱。毕竟奚泫病了挺长一段时日,之前来探望的人多数都心知肚明:孩子是没救了,这个时候前来也只不过是接受已经预知的结果罢了。
可是对于母亲来说,无论做好多大的思想准备,都不可能安然目送孩子撒手人寰。卢双妙趴在奚泫身上哭的声嘶力竭,甚至不让别人碰她。奚峥则坐在床榻的另一头,目光失神,他也不可能轻易接受宠爱的独女夭亡,更何况这已经是他半年之内失去的第二个孩子。
几名医官见卢双妙不容人近身料理奚泫,面有难色,惊风一直被认为是疫毒之邪,不便久留。后来终于有一位硬着头皮上前对奚峥耳语了几句,也不知怎么劝的,奚峥稍稍回神后,无奈的招来侍从,命人将卢双妙搀走。
便是这一转身的时候,卢双妙看见了屋里的我。
初夏那晚的一切就在这一刻又重现了,只不过我与卢双妙的位置调了个各。就见她目眦尽裂,用力甩开两边侍从,向我冲过来,“你来做什么?你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早预料到她看见我肯定没好事,连忙闪开,让她第一下扑了个空。这时又有侍从跟上扶住了她,但其实俱是手下用力,怕她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脸来!”卢双妙拼命挣扎之余,一双眼睛始终瞪着我。她的眼睛本来甚为娇美,此刻却只剩露骨的仇恨,“自从你来了后,什么都乱了!都是你这个亡国女人带来的厄运!阿泫就是被你克死的!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这说法简直好笑,我若真能克人,怎么就克不死她?卢双妙显然已经不可理喻,我不同她争辩,只冷冷道:“五个月之前我的感受,卢贵嫔如今是否体会到了?”
卢双妙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所指何事,可是她却破口大骂道:“我要感受什么?你儿子天生是短命鬼,难保不是被你克死的!你害死他还不够,还要来祸害别人!”
短命鬼?只这三个字就立刻挑断了我的理智,心中一股邪火直冲上头,我也不管她无法还手,上前就要再打她一次,却还未付诸行动便被奚峥拉到了一边。
“什么克不克的,胡言乱语。”奚峥扯住我,对卢双妙两边的宫人示意一眼,“贵嫔伤心过度,扶她下去休息。”
“我不走!放开我!”卢双妙不愿离去,她深深望向奚峥,目光中混合着期盼、不满和源源不断的眼泪,“陛下!她因为她儿子的事情想报复妾,所以才害死了阿泫,难道您看不出来吗!就算您不管妾,您也不管阿泫了吗?阿泫还等着您替她做主啊!”
奚峥复又看了眼已无生息的女儿,脸色灰败,黯然道:“……阿泫是病死的,你我都在她身边陪伴到最后,怎么会有假……你下去休息吧……”
“不是这样的!她不是病死的!”卢双妙胡乱摇着头,钗环松懈,哪还有一点昔日的风采。对她而言,相信女儿是被我害死的比相信这只是一次不幸要好受的多,可她见奚峥不为所动,渐渐绝望,呜咽声忽然变成了大声的控诉,“这不公平!陛下,这不公平!为什么你放任她们践踏我却视而不见,刘洛妃多次忤逆你你反而不怪罪?难道就因为我是卢家的人吗?可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她呢?她跟男人私奔!她还打伤了你!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为什么还偏袒她,这不公平!”
“够了!”被人当众旧事重提,不免让奚峥难堪,我感到他抓着我的手蓦然收紧,听他阴沉道:“我对人如何自有我的道理,何需你来置评。你今天太失态了,还不下去!想闹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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