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2）

察合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的表情，只见张静嘉的一脸震惊。

“你不要同我一起去蒙古了，”察合顿了顿：“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

张静嘉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话，并且明明白白地看见了察合脸上的表情——她竟是这样的笃定。

“为什么？”张静嘉颤声问道。

“我不想你去送死。”

当现实赤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张静嘉越发地感觉到自己脆弱。天真也好，痴傻也罢，自己一直被一层梦幻的薄纱蒙住了眼睛，待人接物总带着理想化的滤镜。直到今天，察合终于开始强迫她理性思考……她是不理性的吗？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逃避现实，在一种理想化的海洋里遨游，就像朝元经常说的精神鸦片。她会选择性地忽视一些事情，从而让自己相信自己生活地自在逍遥，这种精神上的麻痹偏偏还使她怡然自得，欲罢不能。

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现实中的问题是无解的。层层的矛盾好像一团乱麻，即便自己有心，也无从下手。说到底，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了。朝元曾经说过，一个人如果有了难以割舍和放弃的东西，他就有了弱点。

她少小离家，自认为已放下了一切，竟然天真地认为这世上再无羁绊，只去想着快乐就好。但察合好像她生命中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她想，她们的相遇即是天意使然，察合不如算作她命中的劫数。明明知道已到了不得不放手的境地，她竟仍然存着一份侥幸妄想。哪有什么不幸，全是自找。

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割舍——察合已经是她灵魂的一部分。

“即便是送死，我也愿意。”张静嘉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她已经将自己的生命捧在了手心里，在此时此刻跪献给察合一般。她早就是她的了，她这样想。

“可是我不愿意。”察合定定地看着张静嘉。两人在现实面前竟然都表现得镇静自若，二人也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坚强。

“我也不愿意看着你……”张静嘉有些说不下去：“如果要痛苦，我就陪你一起痛苦。”

“你若是不去，我不会痛苦的。”察合的声音有些暗哑。

“那你就只想看着我一个人痛苦？”张静嘉的心头像是被重重一击，喉头也是像是被噎住。她从来都是痛苦的，曾经那些甜蜜，只不过衬托得自己更苦了一些罢了。有时张静嘉会想，她们只是在拿今后的痛苦换取甜蜜，欠下的东西总是会还上的。但比起这好似凌迟的分别，她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抵偿。

“我爱你。”察合笑了，笑得温暖。

“那我的爱呢？”

二人无言，张静嘉这句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就连张静嘉自己，在说完后也沉默了，她像是在等一个回答，而察合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偏偏，张静嘉又是心知肚明。

“我与你讲讲南地的婚俗吧，”张静嘉继续：“你跟着我来做。”

说着，张静嘉将那一方红巾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拉起察合的手，朝着大门方向跪下：“一拜天地。”于是郑重一拜，察合有些怔愣，但也想着那虚空扣了头。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察合还有些恍惚，张静嘉却已经扯过察合的手，带着她揭下了盖头。她看见张静嘉眸中倒映着的烛火，就好像是从她心中烧出的一团火。

张静嘉取出一把系着红绳的小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缕青丝，察合正在讶异，却也被剪下了一缕。张静嘉将两缕乌发并在一起，用红色的丝线捆扎起来。

“自此，我便是你的结发妻。”张静嘉说得笃定，带着毋庸置疑的果决。

察合看着张静嘉灼灼的目光，来不及说什么，已被张静嘉拥入怀中，用双唇堵住了察合将要说出口的话。她看见张静嘉将衣带解开，那火红的衣裳，便像蜕了的茧，不轻不重地落到了地上。

“不……我不能……”察合试图推开张静嘉。

“我爱你。”张静嘉搂紧了察合。

“可是……”

可是我什么都没办法给你。

“我不在乎。”察合的心思被张静嘉一眼看透，但她的这句话并没有让她感到满意，一股名曰愧疚的痛苦涌上她的心头——她的爱人能给她的东西，她却给不了她的爱人。

“可是我在乎，”察合的眼泪滑落下来：“你不能……”

“我愿意。”张静嘉微笑着拭去察合的眼泪，轻轻点上了察合的唇……轻轻的，凉凉的，却有一股暖意，仿佛她所有的温柔，都化作了这个吻，全部交付给了察合。

一股莫名的燥意袭来，察合推开张静嘉，却见她在烛光下十分温柔的脸庞。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

“我不想让你受委屈。”察合的眼泪悄悄落下。

张静嘉却笑了，她轻轻为察合拭去眼泪：“没有粉身碎骨的勇气，怎么敢喜欢上你呢？”说着，她拉起察合的手，轻轻将她带到了榻上：“让我尽一下做妻子的职责，好不好？”

察合静静看着她，仿佛想要一遍遍将她描画，直到深深地刻进心里。终于，她点一点头，又有两颗泪珠滴落。张静嘉笑意盈盈，吻去了察合脸上的泪痕：“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和你亲近。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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