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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 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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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不到一个月,娘娘腔,哦不,是宁远山,他出事了。

他被宁家丫鬟、张媒婆和四六姨风风火火地抬进来,水蓝色的衣裳被血浸得通红,还不断往下滴洒,在疏雪斋地板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冷大夫,您快救救他!人要断气了!”

师父哗啦一下起身,几乎是用吼的说:“快把人抬进去!前面的全部让开!别挡路!”

可能是宁远山的模样太吓人了,我第一次见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脸色煞白,挺拔的鼻梁上缀满细密的汗珠。他在最前面跑着,伸手探宁远山的脉搏,那人瘦弱的身子叮铃咣啷地颠簸,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阿兰,门诊交给你!”师父远远朝我喊道,转身进了手术间。

我惊魂未定,前来就诊的客人也是,他们左看右看,议论纷纷,一向安宁的药铺顿时炸开了锅。

“娘娘腔要死了?怎么回事?”

“估计是勾搭哪家男人被打的吧!”

他们眼里竟滑过一丝看热闹的惊喜。

我重重敲了两下原本用来称药材的铁盘,它发出尖锐清亮的声音使得全场寂静。我对客人们鞠躬道歉:“对不起,今天有突发状况,看诊的先请回吧,抓药的随我来。”

客人对我家师父倒是十分理解,没有多加抱怨。我支起小木梯,穿梭在一格格抽屉间为他们抓药,学着师父的样子把药材用牛皮纸包好,系上绳子,打结。

“阿兰啊,你们店也该多招些人手了,再发生今天的事,我们还看不看病了。”患关节炎的大伯对我说。

“没事,我和师父撑得住的。”我说着回望一眼手术间的木门,不知师父情况如何,心里有些担忧。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师父还没出来,手术间已亮了灯,门口围着一群女眷,疲倦地抱膝坐着。我拖净地上的血迹,请她们到椅子上喝茶。

“宁少爷出了什么事?”客人都走净了,我这才悄悄地问。

“他啊,真是个傻的。”张媒婆说:“被吴少侠的仇家打了一顿。”

“啊?”

“我家少爷今早去给姓吴的送饭,遇上了他的仇家。仇家没找到姓吴的,就抓住少爷,逼问他这屋里的人去了哪,少爷说他不知道,就被那帮土匪狠狠打了,丢到巷子里,还是不肯说。”丫鬟以手帕揩泪,“其实少爷哪里会不知道姓吴的去了哪呢,连我们都清楚得很,他天天晚上都去翠枝楼醉生梦死,今早没回来,肯定是睡在妓女那儿了。”

另一个丫鬟道:“少爷伤成那个样子,还要吊着一口气去翠枝楼通报吴少侠,刚走到街上人就不行了,倒在马路中间,要不是被张媒婆和四六姨看到,都没有人送他去找大夫!真是一群畜生!”

我望向瓷盏里漂浮不定的茶叶,倒是怜悯起宁远山来了。这时,一股血腥味突然涌入空气,只见师父摇摇晃晃地拉开手术间大门,摘下黑晶石制成的眼镜擦了擦。

我第一个起立,吃惊地看着他雪白的衣裳沾了一身血。

“人救下来了。”师父说,“没事,没事。”

我忙跑过去扶他坐下,用湿抹布给他擦脸,师父轻声道:“麻烦你了,阿兰。”又扬起头,对宁家的女眷们说:“各位,宁少爷伤情尚未稳定,这些天可否让他暂居疏雪斋,让冷某医治?”

丫鬟们全都跪下了,一个劲地磕头道:“圣医大恩大德,宁家没齿难忘。”

总之,从此往后,宁远山就住在了疏雪斋西面的厢房里。

他连着昏迷了七天七夜,直到第八天,阴云密布,天降大雨,一道惊雷落下来,把他给炸醒了,睁开眼睛就发疯似的扑腾双臂,口中大喊:“杀千刀的!狗娘养的!吴少侠,快逃!逃!”

我与师父把他压住,给他服下镇静散,那人终于安静。

“他对吴少侠倒是专情。”我叹息道。

师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我休息,自己则拖着几宿没睡的身子照料病人。师父他就是做事太认真了,对每个人都巨细无遗,白天看诊,晚上给宁远山换药,屋里的小烛灯一直没灭过,照着婆娑竹影映在墙上。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暗暗想着等那家伙恢复,定要削他一笔,让他好好补偿我家师父。

又过一段时间,宁远山总算清醒过来,能支撑着坐起身,砸吧砸吧嘴喝我喂他的药。

“丫头,你压到我胳膊了,疼。”他抽着小气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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