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2）
越靠近琼山，沿途的灾民就越多，不少人拖家带口，双腿在水中泡得浮肿，一路乞讨过来，季青不忍卒视，他牵着马避开大道，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太阳还未出来，他赶了一夜的路，终于远离了黎星河他们所在的城镇，于是寻了一处偏僻的树林，放出傀鹤，那只纸鹤迎风涨到三丈，季青一骑上去，便带着他往空中飞去。
他想见朱雀其实再简单不过，这里早已没有人能御风飞行，只要他飞到空中，那只正满世界找他们的朱雀自然能寻来。
季青往人烟稀少处飞去，他正四处观察，一股恐怖的气息猛然逼近，他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扼住喉咙向下撞去，土石飞溅，两道人影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季青身上的护身符连碎三道，谢泓均画给他的三个护身符帮他挡住了第一击，季青吐出一口血来，连忙说：“等等！我也是妖！”
抓住他的青衣女子眼瞳幽绿，一道细细的竖瞳微微闪动，仿佛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意，季青正以为说动了她，胸口便陡然一痛，一只漆黑的利爪抓刺进了他心口，抓住了心脏的位置。
剧痛袭来，季青闷哼一声，眼前涌起一阵血色，但一声凄惨得不似人声的嚎叫响起，却不是来自他口中，他愣愣地看过去，却是那名女子捧着自己的手爪哀嚎不已，她胳膊上血管根根凹下去，手臂急剧萎缩，仿佛要坍缩成一根枯枝，季青忍着剧痛往自己胸前伤口看去——
被剖开的地方并非鲜红跳动的人类心脏，而是一个蛋壳似莹白的光球，那里面悬浮着一根白色的指骨，像是人类的一根小指。
他胸前的血肉开始蠕动着聚拢，这比刚刚被剖开心口还有痛上百倍，季青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胸前伤口终于停止愈合，血肉虽然还未完全长拢，却已经重新将心室遮蔽起来。
青衣女子正坐在对面死死盯着他，她手臂已经萎缩得犹如一根枯死的树枝，季青张了张嘴，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你是什么？”青衣女子问，季青说：“我是……”
“你是一只狐妖！”
季青不知道她怎么猜到的，刚要说是，那名女子已经又嘶声说：“只有你们这些狐狸才会如此自甘下贱，去做人族修士的禁脔！”
“什么？！我不——我胸口那是什么？！”季青几乎是喊了出来，他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朱雀盯着他，神情隐隐有些疯狂，但终于还是说：“你心口，是一截化神修士的指骨，有人用他的骨和血为你重塑了肉身……我听说过，如果一名妖族想要变成人，便只有这一个法子，其他肉身不过十几年就会魂肉分离，只有这个，不止能修炼，还根骨绝佳。”
“……”季青怔了一下，心中陡然涌起一阵狂怒，恨不得将贺归章戳上一百个窟窿，咬牙道：“前辈，你能把它挖出来吗？”
朱雀扇了他一巴掌，季青被她打得一懵，她举起自己那只手：“你觉得我能吗？你……要把它挖出来？”
“我自己就是天生大妖，根骨绝佳，凭什么要做人！”季青冲她吼了一句，他为贺归章的自以为是恼恨不已，青衣女子一怔：“你既然是妖，又不想做人，为何要和人修混在一起？”
“我被胁迫了！胁迫！”季青朝她怒道，朱雀脸色稍缓，起身过来扶起他，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杀了那些人修。”
“……你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个东西挖出来吗？”季青捂住伤口坐起来问，朱雀化成的女子道：“除非能找到神兵，才能切开外壳。”
“要是找不到，我能被杀死吗？”季青问，朱雀有点奇怪地说：“当然，你的肉身是真正的人族，除了心脏并非致命点，其他地方都一样，而且随着修炼，最后那根指骨也会炼化成正常的心脏。”
“那好，你听着，你不能杀那些人修。”季青问完了问题，看着她说：“你们把萧承渊藏着这里，想必是不想其他人知道，你现在知道了我是什么东西，如果你要杀他们，我一抹脖子，魂魄就会回到这截指骨主人的手中，我告诉他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们的秘密也保不住。”
朱雀瞳孔慢慢紧缩成一条细线，发出一阵冷到骨子里的笑声：“好啊，所以你果然还是那些人修的走狗。”
季青不为所动：“你，不杀人，他们，不杀妖，萧承渊继续好好活在这里。我把他们带到琼山来，所有人一起立下血誓，让他们不得说出这里发生的任何事，然后你想办法让他们离开。”
朱雀只神色扭曲地盯着他，季青继续说：“每到祖龙诞辰，我都会和族人去龙族的摩蓝城晋见，龙族的祭祀宗庙里刻着龙凤交尾的图案，但谁都知道妖族有龙无凤，我不知道凤族为何避世，但你也不能让人知道凤凰眷族又重现人间对么？那日与你交手的少年见到了你的真身，你是一只朱雀。”
龙……青衣女子轻轻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现自己犯了难以想象的错误，如果有人将消息传给龙族……她指骨捏得咯咯作响，终于说：“你，去把人带来。”
季青不敢全信她，迟疑了一下，说：“五日之后，我们在紫雾宫见面。”
*
一间院落内，丫鬟们一盆盆热水端进产房，接生婆满手的鲜血，心中却知道这家夫人怕是过不了鬼门关了，这时，一只手的形状突然从她肚皮上凸了出来，产妇大张着嘴、表情扭曲的尖叫起来，接生婆打了个冷战，丫鬟将血水打翻在地，一只漆黑的、似人非人的雾气撕开产妇的肚子钻了出来，诡异的场景将每个人钉在原地。
黑雾渐渐凝聚成一个妙龄女子的人形，她浑身赤裸，身上还沾着血污，回身看了那名已经咽气的产妇一眼，掉下一滴泪来。
她合上产妇的眼睛，然后回头扫视了一圈，两名丫鬟尖叫一声晕倒在地，接生婆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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