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2)
女子的调笑声隐约传来,季青有些困倦地翻了个身,这些声音对他来说分外熟悉,于是眼睛也懒得睁开,直接唤道:“雲娘……阿紫……”
他叫了两声不见人过来伺候他起床,忍不住睁开眼看过去,一个少年站在他床前,他肩宽腿长,穿着一件宽松的丝衣,只松松系了根带子,敞开的胸前缠着绷带,正低头看着他,季青反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是谁,忍不住一个打滚坐起来退到里面。
“……黎星河?”
“你——”黎星河把那句【你还好吗?】吞回肚子里,觉得有些太蠢了,他明明检查过许多次,云季青除了气力耗尽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他。
季青抱着被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顿时神色一黯,黎星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哪里不舒服?”
“……”季青对他还有些警惕,黎星河说话多么难听他早就领教过,纵使自己救了他一命,他领不领情也不好说,于是他摇摇头,黎星河迟疑了一下,坐到床上握住他的手腕,季青被他温凉的手指碰得一层鸡皮疙瘩,刷地抽回手来:“你干什么?”
“……给你渡点灵气。”黎星河有些尴尬,季青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他轻咳一声,说“我昏睡了多久?你……知道韩昭在哪里么?”
黎星河摇摇头,道:“大半个琼山和以北的村镇化为焦土,有人引得曲水改道,更是将附近淹成一片泽国,我们被水流带了近百里,那边情况如何我还没来及回去探查。”
“如果不是你们非要杀了萧承渊……”季青心中堵得发慌,他明知道若非黎星河去阻拦了那只大妖一瞬,阮芷未必有机会施展法术,他们都要葬身火海,但还是忍不住声音发冷。
黎星河却有些疑惑地说:“他是一只半妖啊。”
“他是妖又怎么样?!人家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你们闯进别人家里杀人还有道理吗?”季青怒道,黎星河今天却脾气好得判若两人,只是看着他说:“萧承渊的确在此活得极好,甚至不需要吃人就可以坐享四百多年寿元,但我和谢三查过,这方世界在七百年前还有飞升到上界的修士,现在却无人知道修行为何物,只因为有大能干涉过这里的灵脉和法则,用整个世界的灵气来供养萧承渊一人。这里天圆地方,云端之上,有一层法则禁令,命人不得飞升,两仪院两名元婴修士,就是因为触动了这层法则,所以才死在这里。”
他之前竟然只觉得萧承渊身上藏着什么机缘,不必大动干戈,偷偷拿了跑路回去就是……季青好一会儿才说:“能干涉一界法则,只有妖王级别。”
“我们惊动的是一只朱雀,但并非妖王。”
【有龙无凤】,这世间为何还会有朱雀?季青只觉得陷入一片迷雾之中,但他突然悚然一惊:“那只朱雀呢?”
黎星河拿出一枚玉简,他那枚玉简本是两仪院进献给明离宗的,用的是上好的玉髓,里面灵气流溢,但此时已经变得像一块黯淡无光的瓦片。
“它花了几日去弄塌我们回去的通道,现在回过手来想必就要开始清扫后院。”
季青呆呆看着他,黎星河被他看得脸上隐隐发热,季青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我需要养伤,你也昏迷不醒,青楼的女子更会伺候人,客栈小二未必能这么周到。”
季青险些昏厥,他咬牙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不赶紧求助门中长辈?!待在这里等着被宰吗?!”
黎星河沉默了一下,说:“我不能退,我已经在它手上败过一次,如果就此退避三舍,会让我道心不稳。若我能恢复大半,再和谢三汇合,我们有三成几率,能杀死那只朱雀,你……不必太害怕。”
季青再也忍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有什么毛病!这一次已经死了不知多少人,你们再在这里打一场,是不是要伏尸百万?!”
黎星河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此时也不由冷下神色,道:“那只妖怪连琼山烧起来都毫不手软,如果避而不出,我猜它宁愿将天下化为焦土也要找出我们,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多的人命都只能算到那个将整个世界变为萧承渊私地的大妖身上。一味想要躲避折中正是取祸之道,你若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也不必做什么剑修了。”
季青心乱如麻,又气得手抖,他胡乱系好衣服,穿着鞋下床就往外走,黎星河站起来跟上他,微微皱起眉道:“你去哪里?”
季青刷地回过头来,指着他怒道:“我偏要折中!你别跟着我!”青年眼眶泛红,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黎星河三番两次被指着鼻子说话,气息一阵不稳,他想了一会儿,终于痛下决心,决定在大战之前先忍气吞声,稳住他不要出去送死,到时候再算这笔账。
他披了件外袍跟出去,季青避开那些正在梳洗晚间残妆的女子,一路走到大街上,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算是理出点头绪来,想着等出了城,便寻个地方买匹马往琼山去,但他默默走了片刻,偶然间一回头,却发现黎星河竟然跟在他身后,季青气得要死,加快了脚步想要甩开他。
这里已经离琼山很远,并未被战火波及到,市井间还是一片祥和的场景,这时街上出来参加早市的商贾行人忍不住纷纷侧目,原来一前一后有两名极俊美的少年在街上疾走,前面的那位看上去要大几岁,此时走得脸颊发红气息不稳,鼻尖隐隐渗出汗珠,一副生气的神色,后面那位脸色苍白,似乎也没有要追人的意思,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看似步子不大,速度却极快,转眼间就走出了城。
季青本来就才是筑基修为,气海内灵气有限,又在洪水中消耗过度,现在只过了一会儿,就气息流转不畅,全靠着双腿硬走,直走得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两条腿几乎都要开始打颤,黎星河看他终于停下来,于是也停在不远处,季青喘了一会儿,终于顺过气来,转身说:“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才筑基修为,若遇上朱雀,只怕转眼就要灰飞烟灭——黎星河估量了一下,颇为忍气吞声地换了说法:“我试着向宗门传递过消息,但通道崩塌后就已经联络不上。”
黎星河今天脾气实在好得出奇,季青找不出借口来赶走他,城墙的轮廓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他只好坐下歇了一会儿,然后双腿发软地起身往回走,黎星河跟着他,问道:“你又要去哪儿?”
“回去。”
“……你要我背你吗?”
季青惊悚地转头瞪着他,有些恼怒地说:“不要!”
他们回到千芳楼时已经是傍晚,街上行人不多,楼前灯笼还未点燃,显然还未到开门做生意的时刻,但旁边的柳树下却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翩翩公子掀开帘子,朝他们看过来。
“谢三?”黎星河弯腰把季青从背上放下来,有些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到。”
谢泓均没有说话,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个来回,季青臊得抬不起头来,暗恨自己吃不了苦,居然真让黎星河背了回来。
“你伤势如何?”
“还不见愈合,火毒至少还要三两日才能排尽,进去再说。”
谢泓均付了车夫银子,和他一起往里走去,黎星河却又停了一下,似乎在等季青跟上去,季青顶着两人的目光,只好走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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