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赏味期限（1/2）

她是什么时候从伦敦回来的？

年后被学长们以同学聚会的名义拖出来喝酒的宍户千秋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又见到朱里，沉默地喝着杯子里的啤酒他抬眼看过去，斜靠在吧台上的朱里正歪头面无表情地听一旁的人伏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她的眼神会时不时扫一下周围。这样的西山朱里不是千秋熟知的那一个，却也绝对不是陌生的，她一直都只是她而已，但是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

明明他们仍然会每日联系，明明电话里朱里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充满着温度，可就算如此，他为什么还是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越来越远了呢。

她将手边的加冰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双臂在胸前交叉，对着一直站在她旁边的人挑了挑眉，那人便掐住刚刚正同她说话的人的脖子把他扔出了门。

废-物。

模糊灯光干扰下，千秋只能看懂朱里对着那人说的最后几个字，而隔了这么远他似乎都能感受到玻璃杯与大理石桌面相撞时发出的刺耳声，以及那双透明到可以包裹住他所有爱意的眼睛在这一刻闪着可怖的寒意。

还有，她袖口挽起露出的纤细手腕上并没有戴着他送给她的镯子。

不自觉低头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这一个，宍户千秋为他此刻平静到失语的心情而有些惊讶，看来他的心比他的大脑更能够接受一切应该结束了的事实。

去面对那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曾经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实际上远远没有。宍户千秋一直认为自己担任着她生命中的救赎者的角色，就好像他以为朱里是被困在那个世界里的，可是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意识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建造一个属于她的那个世界，他到底不过是个被她随意带进这里的观光客。

——如果你默不作声，我就隐忍着，以你的沉默填充我的心。我会纹丝不动，静静地等待，如同群星守护的黑夜，忍耐地低首。[1]

太迟了，在已经彻底陷进去的时候发现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太迟了，这一切的不可挽回又在于，宍户千秋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下一秒居然会不受控制地撇下一群同学追着起身离开的朱里就这样走了出去。

该给的报酬我一分没有少，朱里的声音从幽暗的巷子中传来，入江拓也的事情你休想这么打发我。

我可没那个能力随便打发稻和组的朱里小姐，回答她的是个说话尾音会上扬的陌生男子，情报卖得次数多了，可就不值钱了。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无路可退的巷口格外突出，听得千秋突然腿脚发软要单手撑住墙才能勉强站住。

冰冷的枪口抵住男子的左侧太阳穴，朱里勾起嘴角浅浅笑出来，对拿着枪的小仓次郎摆了摆手，他便从一旁慢慢将枪口移开。接着她摊开手掌手心朝上又朝着次郎勾了勾手-指，他就乖乖将枪稳当地放在她的手上。

意思就是同样的消息看来你还卖给了别人，朱里抓过枪，手肘一翻枪口便直对着对话人的下颌，将那人逼到墙根，折原先生，跑到别人的地盘耍花招并不像你的风格。

一把柯尔特M1911在她的手里宛若玩具一般，比起从小仓那里拿到自己第一把贝雷塔M9后她预备开枪时无措而又不安的样子，现在的朱里已经能够不带一点迟疑地扣住扳机去胁迫人了。

这个距离，被她称作折原先生的男人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正被威胁的事情，反倒是笑着继续调侃道，如果开枪的话，恐怕被甩出去的人可能是你。

回答我的问题。朱里加大手上的力气，枪口已经在他的下巴上留下圆形的红印。

回答问题？折原临也身子向后仰又摇了摇头，把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便贴着朱里的脸侧划过来，情报贩子可不是雅虎搜索。

她瞬间向后退了一步，一旁的碎发落下了几根，倒是眼神里依然不害怕的样子，小仓次郎立刻揽过朱里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随即响起的是周围至少三四把枪上膛的声音。

耍花招吗？

她西山朱里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好了，朱里抬手让大家退下，小仓次郎便也向右一步给她面对折原临也的空间，你走吧。

哦？折原勾起嘴角，这真是有趣了。收起小刀，他弯腰捡起地上装着现金的信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看着他才走出两步的背影，朱里从次郎的口袋里抽出折叠刀，对着折原就扔过去，而被他反应迅速躲过的同时，她便又双手举起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厚实的黑色棉袄嵌进肉里，左肩中枪的折原勉强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枪声融进了夜店吵闹的音乐声和人声中，没有人在意，或者说也没有人敢在意，天上也非常凑巧地飘起了雪。白色绒花撒落在粉色的短发上，朱里收起眼神里所有善意。

你欠我的这一枪，是该还给我的。柯尔特的后坐力对于瘦弱的她而言还是太强，尽管她是双手持枪，朱里却仍是避免不了地感觉到手臂一阵麻痹。

哈哈哈哈哈……折原转过身来对着她大笑道，热衷阴谋的人类看起来真是丑陋无比，西山朱里你实在是个很完美的观察对象，他按住肩膀眉头由于疼痛不自觉皱起，西山圭，就是你想知道的那个人的名字。怎么样，故事越来越精彩了吧？张开五指挥了挥手，再会，未来的五代目。

果然。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吃惊她会从情报贩子那里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从一开始她就怀疑西山圭不是成田一辉派的人，这下无论是真假总算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同时也说明，她的父亲对她的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

看到朱里带头领着一群人从巷子里走出来，宍户千秋已经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站立着的了，快躲起来，背紧贴着墙的他这样在心里对自己念着，可是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用力砸了好几下大腿，他抬起头，对上了稍稍能够辨认出一点惊讶神色的她的眼睛。

原来她还会有这种神情，她不是魔鬼。

他的心里闪过一丝窃喜与心安。

这里是她不久前才在歌舞伎町新盘下的店，只是为了方便她避开成田一辉的耳目做事，朱里完全没考虑到千秋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情况。她只好很快调整好状态，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伸手接过车钥匙，小仓次郎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两个。

吓到你了？往停车库走去的路上，她玩笑似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有一点，宍户千秋犹豫着点头又摇头，但是问题不在这里，你……你为什么……我以为……

我？朱里笑起来，千秋，我不是你那些游戏里要解救的女主角，这些是我的日常，是我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常。

太……太危险了，你上一次都……宍户千秋再次顿住，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受伤。

我无意对你隐瞒什么，朱里把车解锁伸手打开车门，你只是看到了你想看到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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