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 01（1/2）
江汐对着邮件再三确认，那确实是一封面试通知。
发件方是岚骅传媒，一家成立三年的小公司，最出名的艺人就是一个叫刘昂的童星。刘昂十岁左右的时候曾经小火过，但近几年都没什么大动静。江汐曾经在招聘软件上广撒网，岚骅就是跟着大网上来的唯一一条鱼。
江汐还会挑剔去处是不是大平台么？
只要能把她从眼前这条轨道里解救出来，什么都可以。
但江汐已经没有调休可用了。病假需要详细陈述病情，联系到自己才因为流感休了七天，也不太保险。她尽力和岚骅的HR交涉，把面试的时间提前再提前。
“九点比较好，如果八点我也可以的……”尽管去程就要一小时，算下来她要五点半起床，加上笨拙化妆的时间。
再然后就到了面试当天。站在岚骅办公室门外，她打开微信，在工作群里汇报自己“突然肚子疼”的病情。
估计要晚到一会儿！
小窗请假可能会被组长驳回，在群里讲出来，就会和所有组内成员们的利益绑定在一起——要表达开明和一视同仁，组长只有同意江汐迟到这个选项，并且还要好好关心安抚她一番。
此时，江汐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刚对柯瑶提起的“报恩”，不由自主地感到愧疚。别人的善意不该这么拿来计算，但这是可能让她人生转折的机会。
江汐推开了岚骅的玻璃门。
整层办公室不大。江汐被前台引导着穿过狭长的走廊，远远望见玻璃隔板外有一群同她打扮类似的青年男女围在角落某个地方，时不时有清朗的说笑声传来。
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江汐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他们在分零食。”前台妹子转头对她说。
“什么？”江汐不解。
会议室到了。前台把门拉开，请她进去先坐，随后端上来热茶。
“零食啊、书啊、玩偶啊什么的，粉丝寄给刘昂的，每次都是同事们拿来分掉。刘昂不来公司。”
说罢，她微笑着退了出去。江汐独自在会议室里等。
江汐把自我介绍默背了三遍，又对着简历复述一遍工作经验，会议室门再次打开，一名穿着宽松运动服的短发女人走进来。她客气地同江汐打招呼，随后坐在她对面。
“你是江汐吧？”
江汐点头。
“我是陈玮知，岚骅的宣传总监。可以先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放在桌下的手轻轻压住腹部，以此带来安抚。江汐从学校专业开始讲，又讲自己的工作经历。桌对面，陈玮知边听边卷起袖子，露出比江汐还要瘦的手腕，随后她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把袖子放下来。
“你策划过的作品，我能看看么？”
“稍等。”江汐转身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解锁后，桌面上便是浏览器窗口和提前备好的作品页面。江汐没机会碰大项目，拿出来的都是日常内容策划，短小却也有趣，切入点独特。
“这三篇是漫画，这两个是H5，还有一些互动栏目、ugc征集。漫画的分享效果和受众反馈很好，在微博上也成功出圈了。”
陈玮知的单眼皮下投来感兴趣却也谨慎的目光。
“你说你的工作里有做舆论把控的部分？”她问。
江汐点头。这其实算是运营们的必备技能，不过能领悟成什么样子全看各自修行。
“展开讲讲？”
“涉及热点事件的时候，是最需要舆论审核的。不过日常发稿也需要警惕，培养实习生的时候，有一个阶段就是让他们互相给对方文案找茬。这方面，我之前总结过一个敏感词手册——”
江汐拉过电脑，调换到另一个桌面，上面是一份打开的PDF文件。手册里是她对平时遇到的敏感词的总结和讲解，除此之外，她还根据类型和敏感级别对这些词进行了划分。
“不同类型和层级的词，对应的审核流程也不一样。”她解释道。这份手册是她自己一个词一个词攒出来的，讲起来十分流畅。
“这算是一个不太完全的词库吧，日常发布基本够用了。其实手动总结效率是有点低，但暂时没碰到合适的软件。”江汐甚至还动过自己开发筛查工具的念头，好在产品部人手不足，让她最终放弃。
陈玮知的面部表情一直管理得很得体，让江汐无法猜出她的态度来。她又问了江汐几个经验问题，而后向江汐讲岚骅的情况——小公司，人手不足，最出名的艺人就是刘昂——这些是之前江汐在功课时已经查到的内容。
“宣传岗位的人直接由我来带。你会做各平台的文案策划，这个组目前只有三个人，所以渠道的工作也需要兼顾一些。”陈玮知解释。
江汐点头。
陈玮知的眼角飞翘着，很好看。江汐观察到她眼尾已有了不明显的细纹。30岁了吗？还是没到？江汐胡乱猜测，又赶忙抽回思绪听她讲。
“你如果来了的话，这阵子还见不到刘昂，他在上课。”
“表演课吗？”江汐问。
“语数外政史地，他今年高考。”
江汐尴尬得想从水杯的杯口钻进去。偏偏刘昂的工作她做的不够，十来岁的童星可不就是高考的年纪？
陈玮知面无愠色，只是继续介绍。
江汐低头看时间，发现她们已聊了快两个小时。
“着急是么？”陈玮知察觉到她的动作。
“对……还要回去上班。”
“你再稍等5分钟，我叫HR进来。”陈玮知站起来，走出会议室。2分钟后，她返回，同HR一起坐在江汐对面。她们要进入江汐最不擅长的话题——薪水。
“9k到——”江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11k。”
她没敢讲太高。做功课时她四处打听谈价钱的技巧，最终也没学会，只能寄希望于双方都满意。HR点点头，没有回砍，给她介绍五险一金和考勤。
讲完这些，HR问：“你对公司有什么疑问么？”
这是个收尾性质的问题。江汐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提问。她听说一些人会问得很漂亮——团队精神之类的，她说不出口。她有一个对未来的构想，但对工作本身……她真的没什么期望，也不敢有期望。吞吞吐吐许久，江汐问：“加班之后……能有调休么？”
加班费便不必说了，有调休也是好的。做运营她时常熬夜，每每提起调休，组长或者扯开话题、或者跟她讨论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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