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庙宇（1/2）
1、
天色渐暗，冷风簌簌，街道无人，洛水城笼在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天明日落，从鱼肚翻白到夕沉山下，已经一天了。
屋内摇曳的烛火在窗纸上落下舔舐的灯影，百笙微盯着飘忽扭曲的火舌，怔怔出神。
百里之外，东岭城下曝尸千万，连绵的小队人马从堆积成山的躯体旁走过，从烧成黑灰的残垣城门下经过，绕过熊熊燃烧的城内铺子，列队前往岭城东门，与大军会和。
“这群逃兵，还敢和我们叫嚣！”钱三看着那群丢盔卸甲慌张北逃的东南军，轻蔑的嘲讽着，挥着手中血液横流的利剑，驱马围着被五花大绑着的郝哈赤不断打量。
“呸！”脸上尽是血痕和黑灰的郝哈赤瞪着得意的钱三啐了一口。
钱三嘿嘿笑着，提剑挑着郝哈赤头上不长不短的麻绳一样的辫子。
“呸！阴险小人！”郝哈赤激动的要朝钱三扑来，一下子就被后面的士兵踢倒跪在地上。
“蛮夷子，不是很嚣张吗？谁是天道，我们大宗才是天道！”钱三眉毛一抖一抖，虽然脸上尽是黑灰，但是一点也不狼狈，反而因为胜利多了些肆意风发的飒气。
“卑鄙小人！你们都是小人！”郝哈赤不甘心的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手脚都被捆绑丝毫不得自由，只得像搁浅的鱼儿在地上胡乱的拍打着，嘴里不住的叫骂着，“你们烧山，这不公平，你们——”
“公平？”璠王从大火冲天的东城门缓缓驱马而来，瞥眼斜睨着地上的郝哈赤，言语不带一点温度，“你在跟谁谈公平？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说了。”
“这是你们的代价。”
鸣鼓宣战，三面攻岭。潜行绿甲军先将射程远杀伤力极大的弩阵破坏，为大宗军赢得靠近东岭的机会，步兵盾兵正面进攻吸引兵力，骑兵分两侧绕岭点火。
元月少雨，寒冬树燥，不出一刻，东岭城便被山火围绕，岭内城墙上的东南军要么身陷火堆，要么着了火失控从楼上跌落，守城一线，不攻自破，只等火势渐小，包操两侧的骑兵自其他城门杀入，乱成一团的东岭不过就是瓮中之鳖，唾手可得。
“那东南百姓呢！他们呢！”
郝哈赤怒吼着，撑着肩周翻过身子，扭曲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带血的眼睛圆睁着，混着血水恨意满满的指责喷口而出：“什么代价！！别忘了，你也是东南人！！！”
大火熊熊，哀嚎不绝，郝哈赤的怒吼并不明显，却格外刺耳。
钱三握紧剑柄，敛了敛神轻轻看了一脸阴沉的璠王。
“带下去，关起来。”
“...是。”钱三低首应下，抬眼看着看不出情感的璠王，心中战战兢兢。
璠王拉了下缰绳，往前面的荒林驶去。
“王爷！前面还没有清兵，您还是带一队人——”钱三正说着，就看到璠王投来的阴冷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没敢继续说下去。
璠王凛着眉头，甩了下绳子，掉转马头一步一步的靠近钱三。
璠王向来血戾阴厉，东南之事也素来不喜人参与，如今郝哈赤口不择言的直指璠王身上流淌的东南血液，大战之后璠王本就在冷血嗜命的状态，自己还偏偏去触那个霉头。钱三低下头，如坐针毡。
耳边刀剑风声掠过，钱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清敌军，灭大火，别的你不用管。”璠王长臂一甩，抬起手中的杆子丢给钱三，丢下了一句话，“把这个插到岭上。”
直至马蹄声哒哒远去，钱三才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远去的璠王。
“你！就你！把这个旌旗插到岭上。”钱三摸不着头脑，随手使唤了一个搬着尸体的士兵，然后压着郝哈赤回了城内。
2、
明明已经夜半三更，可是东岭城还是红光映天，一片明亮。
“站住！现在已经关城门了，你们是什么人？”
“小哥，我们从洛水城来，劳烦同肖校尉通传一声，在下厉某，有事寻他。”
守卫上上下下的扫了好几遍眼前驾车的白衣公子，叫了人去通传，自己则站在车前警惕的盯着厉温。
厉温浅浅笑着，温文尔雅。
不过半刻，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身黑衣护甲的肖溯从里头疾走了出来，一看到外头的马车原地停了停，走了过来。
“车内可是王妃？”肖溯看着厉温轻声问道。
厉温点着头，车帘也掀开了一半，百笙微探了半张脸出来，一看到是肖溯立即打开了车帘走了出来。
“见过王妃。”肖溯立马抱手作礼。
“免了免了，在外面不用这么麻烦。”百笙微摆摆手，完全不在意这些虚礼，紧张的坐到车架上拉着肖溯问起来，“王爷呢？里面怎么了？着火了？怎么这么亮？”
“呃——”肖溯正措辞。
“东南军呢？都歼灭了还是逃了？你们打了多久？还要打吗？东南军会不会偷袭？”
“我们——”
“我们听到洛水城守卫的消息，看岭上插了旗子就过来看看，现在情况还好吗?”
两番说话被打断的肖溯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看了看一旁环手看戏的厉温，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百笙微急切又希翼的目光，只得说：“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是什么顺利？”百笙微皱起眉头，明显对这个敷衍的回答很不满意。
肖溯面露为难，出京城以来一直都是厉温跟着百笙微，他都差点忘了这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主子了。
“行了，我们都到东岭了，有什么路上说，我们先进去。”厉温开口，拍了拍肖溯的肩，勾嘴笑了笑，“肖校尉不是说了一切顺利吗。”
百笙微松了松眉头，点着头，重新坐进了车里。
肖溯同守卫说了两句，也坐到了马车桁架上，一晃一晃的进了城。
“东岭城内还没有清理干净，晚上估计结束不了，王妃不如去府衙那边歇息歇息。”肖溯提议着。
“王爷也在府衙吗？”百笙微掀着帘子，看到满目的火堆和灰烬隐隐有些不安。
“王爷不在府衙，此处离下一座城池不过五十里，王爷应该在东城墙上巡视查看。”肖溯恭敬的回答着。
巡视查看？难道又要继续攻城？
百笙微低头深思，突然眼前一黑，厉温也挤进了轿子里，竖着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噤声。
“？？”百笙微莫名其妙的看着厉温，摸了摸被撞到的鼻子，没好气的坐到另一边，提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马车一辙一辙的走着，咔咔嚓嚓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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