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食人（1/2）

出事的时候是在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

后来颜辰良问他时，纪然只是淡淡地说：“那天晚上我去了当地的一家酒吧。”

“酒吧？”颜辰良摆摆手。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们，许多都去过酒吧，喝喝酒、跳跳舞，与朋友玩闹狂欢一番，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纪然却深深地看他一眼：“是同志酒吧。”

至于为什么去同志酒吧，和谁一起去，纪然都没有说。

他只是说：“那天晚上那里刚好有人打架，恰好来处理这件斗殴事件的警察是我爸的一个朋友。”

颜辰良吸了一口冷气：“他告诉你爸了？”

纪然点点头。

“你爸什么态度？”

纪然笑笑：“先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你承认了？”

“嗯。”

那时的纪然，温柔却也勇敢，那时的他，还拥有着“成为焦点所需要的勇气”。他直直地看着向来严厉的父亲，一字一句清晰地承认：“是，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

纪钊霖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了：“你很骄傲是吗？”

“至少我不因此羞愧。”纪然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却因你蒙羞。”纪钊霖说。“你改吗？”他又问。

纪然仍然微微扬起下巴，企图与父亲平视，他看似倔强，眼睛里却漫上了一层水雾：“改不了。”

“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纪钊霖肯定地说，又嗤笑一声，“你才多大，你以为你经历了多少东西，见识过多少人心的险恶。在别人的偏见下生活，你以为你能撑多久？”

纪然梗着脖子不说话。

“跟你母亲一个样，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纪钊霖眸中翻涌过一丝厌恶，转过身冷冷说，“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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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纪然是同性恋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纪然企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想要装作一切如旧，却发现，什么都已经变了。

从大家知道他是同性恋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一个同性恋的标签，已经将纪然整个人全部改变，彷佛他一旦成了同性恋，就不再是纪然。他不再是那个温柔漂亮的少年，不再是那个仗义有趣的朋友，不再是一个好学生了。

避之不及、窃窃私语已经是家常便饭。只是，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偏偏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们，还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一边绕着他走，一边忍不住用有色的眼光在他身上来回地扫，好像同性恋会比别人少一只眼睛、多一条尾巴。

有的人在他背后骂他，有的人当着他的面骂他，只是当面的骂语更加直接粗暴，像是要直接戳进他的耳朵里，戳出两个淋漓的血洞。

偶尔他也会收到一些来自陌生人的信息，内容粗俗，不堪入目。他们不吝用最脏的字眼来形容这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不吝用最深的恶意来揣度他的每一个举动，他们大喊着“恶心”，大叫着“你怎么不去死啊！”，就和他们对那些穷凶恶极的罪犯们说的一模一样。

偶尔会有以前较好的同学，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歧视同性

恋、我们还是好朋友云云。纪然信了，鼻头禁不住一酸。

只是一转头，又听见那个同学和其他人聊天时说：“我妈妈让我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家长们都这样说，仿佛这是什么恶习、什么传染病，彷佛纪然是能勾人魂魄的公狐狸精，能勾得人不自觉入了歧途。

纪然独自走在校园里，坐在热闹依旧的教室里。

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大意是世界上只有两种直人，一种当着你的面说你坏话，一种在你背后说你的坏话。以前觉得这句话太过绝对，现在倒是有点信了。

他向来是相信善的。相信尽管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世界还是美好的，人们还是很可爱的。后来才发现，这只不过是养尊处优的少年人的幼稚幻想。一旦幻想的泡泡破了，什么痛苦与折磨都海啸一般地来了。

只是最难受的不是别人的攻击，而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安慰，没有鼓励，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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