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2)
29.
自那以后,邹太医愈发频繁的跑动起来,明光每日要用三次药,每个辰时、未时还要像条死鱼似得趴在榻上,上那些涂抹的药膏。
听闻除了邹太医,还有个专门请来料理外伤的小郎中,宋府开销一下子大起来,银子流水似得哗啦啦往外送。
这也就罢了,学士府上上下下都弥漫着浓稠药味,下人们都暗悄悄地说自己都快嗅不到其他味道啦,喜宝一日给明光涂药时,嘴一瓢说道:
“如今是这个也病,那个也病。”
榻上死鱼活了,比手画脚地问:“宋公子怎么了?”
喜宝始察觉说漏了嘴,连忙把嘴严严实实地缝了起来,明光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一个字来,他想亲自去看,却被喜宝乐宝两个人关在屋中,不允许出入。
说是“宋大人不想见他”。
明光着急了:怎么会不想见我?
喜宝鄙夷想道:您自己没点数么?宋公子自从前些日子从你那出来,当天就倒下了,一屋子血腥味,邹太医都拿他没法,说要从府里派出去寻人呢!
嘴上还是吊儿郎当地说:“不知道啊?”
明光看不出府中这些下人们微妙的变化,整日想方设法,想要逃出去见他。
喜宝发现了,更加辛辣的嘲讽:“明光公子,您跟咱们宋大人还真是手足情深啊。”
见明光不言,哀其不幸地拍了拍桌子:“你说怎么你一来,宋大人就犯了旧疾 呢?你这不是灾星么……”
这话有些重,喜宝说起来也很是心虚,好在明光听了,脸色煞白地晃了晃,默不作声地接受了。
他这才得意起来:“哼,灾星,你是要克死宋大人,是不是?”
明光连忙摇头,连带着手也晃个不停,他眼见着比划不清楚,又要去拿笔。
喜宝拦住他,嫌弃地道:“写什么呀,别写了,乱七八糟的还得认半天,你是前天才学的写字吧?”
明光窘迫的停下手,在袖间擦了擦,这几日家里的下人都忙着照料宋大人,连平日里给他梳头的丫头都不肯来,一头黑鸦鸦的头发便挂在肩上,喜宝看去,好似泛着银光的渊水。
他突然心里头一痒,旋即惊恐地猜测:
会不会宋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好像突然窥探到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大声地道:“你说话啊,你这个哑巴,一身都是伤,讨厌死了,宋大人会被你活活克死的,这几日他屋里端出来的水,都是红彤彤的。”
他夸张的比划着。
“是血!是血啊,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出现就好了!”
明光心尖一疼,喜宝接道:“你现在走也来得及,你就当送大人一个礼物,你走吧?啊?”
明光本能摇头:“呜呜……不。”
最近调理下来,能说出几个简单的音节了,邹太医下的方子很重,隔三差五还施一次针。
邹太医说,他有一条脉络被人为堵住了,体内气息流转不周,才伤到了哑穴,因而说不出话来。
喜宝见如此,愈发气愤起来。
瞧瞧这是什么人啊,自己倒是一天比一天康健了,咱们宋大人可怎么办,况且他……他和宋大人……会不会是……
一时气昏了头,上去就要把明光拽出屋子,明光给他扯着腕子摔到地上,痛得眼泪汪汪,喜宝幡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宋大人奉为上宾的公子做了什么。
他一哆嗦松开明光,夺门跑了出去,明光紧接着也想出去,却被门外两个家仆拦住。
他们将明光劝回屋里,同时心里也喟叹一声。
这个年轻公子他们都看在眼里,是教坊里来得下九流没跑了,但是安静乖巧,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又生得赏心悦目,本来没什么不好。
可是宋大人——
宋疏石屋中,邹太医才施完针,收起长短不一的数样银。
宋疏石胸前的伤口齐齐绽裂,简直像是又拿刀捅了一番,最为致命的是,他陷入了深深的昏迷,高烧不退,头顶温度高的可怖。
邹太医阅历无数,却也解释不了宋疏石为何会突然倒下,这般诡谲,简直想要建议宋家去请个道士来看一看。
只能拿银针和汤药替他续着命,一面命人立刻修家书去泞南通知他的亲人。
宋疏石高烧中梦呓不断,眼前走马观花的闪过无数,最为诡异的,是他竟然望见一片涛涛滚去的江水,江水黄浊,不像是泞南蓟都周围颇受治理的模样。
江水连天,万物都是灰蒙蒙,突然一处色彩夺得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洲鲜艳的荭草花,夹杂着高高的芦苇,随风轻轻摇曳,有时弯**子,温柔的亲吻滔天咆哮的江水。
久而久之,江水每每路过荭草,都会放慢步子,如此以往,竟有近乎百年的时光过去。
“……命。”
宋疏石突然挣扎着低吟道。
守夜的小山热切地凑上去,才听清楚他说的。
“……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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