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嘲讽（1/2）

难道自己也死了吗？这位先生呢，难道他也是亡灵？

不，不对，姨也走了，但这里并没有她的魂魄。而且自己还是怕冷的，会生病，会饿。

李行一条条列举着自己仍然活着的证明，耳畔是他的先生冷然淡泊的声音，时光日复一日就此渺远。

那几日天光渐暖，雪化了不少，抬眼望去不再是苍茫一片，山上的小路都露出了颜色。一日傍晚去完学塾之后，李行偷偷下了山。

他带着厨房顺来的一把小刀，一路上小心地留下了标记，毕竟这座山很大，冬日里想在野外生存下去太难了，他只是想去探探路，还是要原路返回的。

“我究竟是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的？”越往前走越看不到群山连绵的尽头，他那时候和姨一路往西走，还要躲着追兵确实是挑着崎岖小道走，但是这种荒芜人烟的地方，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博山，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吗？他想起了学塾里的那些人，穿着四时皆有，冷热不惧不饮不食，绝对不可能是正常活人。

他难道真的掉入了尘世与彼岸的夹缝之中吗，他要怎样才能回去？

不知在多少树上刻下标记，他带出来的刀刃都卷了。夕阳即将落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回头。他不甘心地望了眼没有尽头的山路，折返了。

雪化后露出的山路满是泥泞，他一路走来溅了一身的泥点子，一双鞋基本湿透了，原本太阳正好的时候虽然也难受但至少不冷，这会儿太阳往下落去温度降得特别快，他有一种自己双脚都冻僵了的感觉，一步一步越走越艰难。

他撑着一旁的老树略作歇息，天色渐暗，山林里有些光怪陆离的诡异感在默默升腾。不知哪里传来的风声，像是婴灵的哀鸣，激得人从尾椎骨爬上一整片的鸡皮疙瘩，他左右环顾，只觉得各处黑影里都藏满了鬼怪，呼吸愈发急促。

“啪嗒——”

“额！”他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凝神一看原来是枝丫上的残雪坠到了地上，“呼——别自己吓自己。”他安慰了自己一声，撑着树干就要继续往前走，刚迈出一步却忽然停下来，缓缓转头看了回去。

那树干上确实有他划下来的标记，他咽了下口水，抬手覆了上去，指腹触上一片粗粝。他心下一坠，转身跑到另一棵树前，深呼吸之后抬手触摸他刻上去的印记。

手摸到的和眼睛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那里根本摸不出刻上了标记的痕迹。

视觉和触觉，他该相信哪一个？话说回来，他走了这么久了，走到连星星都出来了怎么会还徘徊在这深山腹地里。

“对了，星星的位置。”漫天星辰之中北辰居于首位，星色极亮。“没事，方向没错。”

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调动了周身十二分的精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可是这暗夜里无声滋长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能够妄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呢？

在他身后的那片枯木阴影里，暗影不符常理地伸出触角彼此勾连，瞬间织就了一张几能遮天蔽日的巨网，它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迎着月光露出了自己冷白的獠牙。

李行本能地僵在了原地，他身旁那些在冬日里休眠的老树忽然逆风疯长，无数遒劲的枝丫裹挟着劲风自他耳畔穿过，风刃震碎他的发梢一往无前，像是怪物的触手。

下一瞬，身后传来尖锐的啼鸣有什么在引颈长嘶，身前那白衣猎猎的人翩然落地，那人没有看他。

月光下那人的眼眸冰凉如水，越过他直视着他的身后。李行缓缓地转过身去，那片巨大的黑影在他的注视下化成了一只巨幅的怪鸟，通体漆黑满口獠牙，他几乎能从那鸟的嘶鸣声中嗅出腥臭味。

“这是什么东西？”下意识脱口偶尔出的问句伴着无法抗拒本能的颤抖，在他出声的同时巨鸟吞噬了周边的黑影，身形瞬间暴涨硬生生地撑破了禁锢着它的树蔓。

它张开双翼，露出满口獠牙狠狠地朝李行地方向俯冲下来，风声如同万鬼齐喑。

李行倒抽了一口凉气，别说转身就跑了，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恐惧让这个孩子大脑的神经集体罢了工。在黑暗弥漫上他的双眼之前，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肩膀，带着些许凉意却温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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