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冬日（1/2）

“为什么一直在下雪？”古辞接过李行递给他的热茶，看着茶面上沉沉浮浮的茶梗问道。

“山里的冬日一直如此。”

古辞百无聊赖地吹着茶梗子，幼稚地不许它浮起来。直到茶水都差不多凉透了，他才对那茶梗子失去了兴趣收回视线抬起了头。

李行坐在窗边的桌案旁写着什么，像是感受到了古辞的视线，他也抬头回望了过来。

“你现在十八，十九？”

“十八。”

古辞走到窗边，外头雪被苍山，屋里大概是烧着地龙一点也感觉不到。

“你很喜欢冬天？喜欢这种地方？”

“嗯。”李行搁下笔，一点墨水落在了一旁的小鱼缸里，墨点在水中溶解荡开，一条样貌平平的灰色小鱼游了过来，眼神不好地将稀释的墨水大口吞进了肚子里。

一站一坐，古辞的目光居高临下。“可是我厌烦了。”

一觉醒来古辞明白了这是何处，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幻境。奇怪的是刚进来的时候他没了这段时间的记忆，才会以为自己做梦了。就是不知道李行究竟记不记得他，可要是说不记得也很奇怪，那人依旧叫他先生。

纠结了一会儿，用把茶吹凉的功夫，古辞把这搞清楚了。

他不是先生，但是有个人是。那个人曾经和李行生活在这座山里，大概对李行还很不错。不错到让他惦记了许多年。

“和我长得很像吗？”

像到在含元殿的通天鼓上，只看了一眼就决定留下这条命，哪怕有无数未知与凶险。

李行抬头，十八岁的脸庞属于少年，上头带着不解。

“你知道梦是什么吗？”古辞继续问道，却没等回答，“梦是假的，单纯明了的假象，不切实际的假象，日有所思的假象。”

但是这个幻境，这个不切实际简单明了的假象并不是古辞的日有所思。从头到尾都是李行在白日做梦。

古辞走到桌案前略伏**，抬手戳住了那张脸庞，到底和成年以后的触感不一样，“你记性可是真好，还记得自己几岁长什么模样。十二十四十六十八，这么喜欢偶数堆叠？”

李行眼里的那点不解化作了阴郁转瞬即逝，古辞不觉得害怕倒觉得可笑。这人在朝堂里无悲无喜，一年四季的面无表情，居然也会露出阴郁这种负面情绪来。

模样变小了，心智也一道跟着变小了？

李行抓住了古辞的手压到了桌案上，“先生，您在说什么？”

古辞抽回了手，“你对你先生可真放肆。”然后就看见了李行眉头一皱，果不其然，死小子脑壳子清楚得很。

“在这里很开心？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古辞说，“你该醒醒了陛下，在这里待个永生永世有意思吗？喜欢玩儿过家家也不是什么丢人的爱好，但你心里清楚得很，我是个赝品不是吗？”言外之意别让我陪你玩儿。

赝品连个字轻飘飘从古辞嘴里冒出来，却和千斤巨石一样闷头就砸到了李行心上，把那团跳动的软球砸得血肉模糊。

“你……不是赝品。”李行站起来，这一句话几乎是磨着牙咬出来的。

古辞又看见了空气中那圈圈的涟漪，然后眼前的李行终于变回了他知道的李行，是他们下墓时的那一身装束，他有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喃喃道：“你不是赝品。”

这样子看上去真的有些脆弱。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听到赝品两个字，古辞居然也有些难受，他吐掉胸中浊气，在心里想，我当然不是赝品，你特么才是个赝品，ooc地一塌糊涂的假东西。

我的邪帝才没有什么放心里N多年的“先生”白月光，掉进幻术里了还念念不舍捏个山水楼阁出来重温，整的跟个苦情小言似的，呸！什么小言情，就是个死基佬。

“行，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古辞敷衍道，“你还准备在这里待多久，怎样才能出去？”

李行坐在椅子上直起腰来，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动作，却扫走了他方才冒头的颓然，仿佛从未失态，他又恢复了一脸死水样。

他走到古辞身边，拉起他的手走向漫天雪里，古辞手腕上挂着那两只银色镯子，掩在广袖之下，叮当琳琅的声音在雪花飘落地声音里几乎不可闻。

“你来这鬼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不相信是找什么逆鳞磐石，这东西我怀疑它根本就不存在。”古辞跟他在雪地里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对眼前这个人失去了很多情绪，那种恐惧的情绪。

大概是窥破了他心里的秘密，大概是看见了他身上的脆弱。也可能是因为古辞不再将眼前这个李行和他笔下那个邪帝划等号了。

总而言之，他不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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