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泼（1/2）

青羽外出归来，一进门，意外看到早回的李兆，正大咧咧坐在堂上等她。

烛火明灭，小王爷倚在红木圈椅里，一手支着脑袋，醉眼微醺带笑睨着她，如一只刚从花间蹿出的艳兽，妖冶风流，勾魂摄魄。

青羽蹙眉，完全漠视此人浑身散发的诡异气场：“身上带伤，还贪杯饮醉，仗着自己年轻，便随意糟践吗？”

李兆闻而不语，眨眼间倏地抬手打了个响指。

跟着，耳闻脚步声踢踢踏踏，从外间一气步入十来个手持托盘的使女。

定目仔细观瞧，那些红布衬起的托盘上，竟码着一水儿光可鉴人的金石珠玉——发间盘的，腕上带的，腰里系的，步摇鸾钗、宝珠翡翠，样样成色独绝，世间难觅第二件。

青羽刚准备开口，反观李兆欺身上来，一指封住她双唇：“嘘——”

倏忽有夜风穿堂，送来满室馨香。

“送你的，可喜欢？”李兆低吟。

温热的气息，回旋耳际，醉酒后的他比平日更多了三分轻佻，五分妄为，余下两分，全作多情，凝于眼，悬于口。

青羽面色如常，撇开身从刚刚李兆座旁的方几上，抄起半杯茶水，转头全泼在他昳丽无双的脸上。

杯中水已半凉，如晴空乍泻的冷雨，浇得人猛然一个激灵。

“你——做什么！”李兆梦醒当下，抹一把脸，将沾湿的额前碎发拂开，气愤又不解地瞪她。

“酒疯到别处去发，莫在我这儿抽风撒野。”

“你……你……”酒喝多，舌头都不听使唤，李兆咬紧牙根，不服地吼道：“我、我心里喜爱你，想亲近你，有错吗？”

“李兆，别忘了自己身份。”青羽冷冷提醒。

“身份？你说，我哪里不好！”李兆眼睑泛红，不知是给茶水刺激到了，还是当真委屈动容，“论样貌、金钱、地位，整个云州有几个能越过我去！最重要的是，我还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肯花心思讨人开心，你——你凭什么瞧不上我！”

青羽用看傻子似地眼神盯着他，也不管旁边还站一排低调有素的使女，无情下达逐客令：“我累了。”

李兆绷着脸，赌气跟她对峙。

眼神互碰，任谁都严凌难驯，火花四溅中，蓦地使他想起晚间酒桌上的谈话。

忘了究竟是哪个先起的头，不过几循酒过，七八人兴致攀高，从互相吹捧，直说到嗜好隐私，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塞到了自己身上。

“都说殿下府中，有位绿衣娇娘，样貌才艺俱是上乘，莫非这些日子不见，殿下是醉心温柔乡，不管人间事了？”

“俗！”京师弘文馆学士应贤远手持折扇，赶在李兆发话前批判道：“世间哪里有什么让人流连忘尘的美人，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远观可矣，近一步便俗不可耐。”

“啧啧啧，这话听起来不似在品评美人，倒像应兄酸眉醋眼的一偏之见。”

“话不投机半句多。”扇一开，应学士虚空比划两道，扫开喧浊酒气，自顾丰雅怡然。

仿佛见惯此景的李兆，酒照饮不误，然而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却泄露了他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李乾安三子李景目明心澈，一见有秘隐可挖，紧抓时机开口问道：“七哥哥前些日子，可是从卫辉手里抢来一女？弟弟便是奇怪，这女子有何手段，教我们从来只等佳人入帐，不屑争风呷醋的七王爷，这般不顾身份。”

“什么？”

“竟有这等罕事？”

“真的假的？”

一语即出，举座哗然。满桌

眼睛齐齐对准李兆，想从正主儿口中确认这桩香艳趣闻。

提起卫辉，李兆面露嗤诮：“从他手中抢人？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德行，脱了裤子，连床头都翻不上的草包怂孬，杂耍卖唱给他都嫌糟蹋，还有脸说本王同他争抢？”

“这么说，是真有这回事了？”一人开腔应和。

李兆笑眯眯，捻了酒杯于手中把玩，神情暧昧。

“不成不成，看殿下这样，某是越来越好奇了，不妨哪日带出来，让我等远远瞧上一眼也好。”

“是啊！”

“择日不如撞日，趁此良夜，殿下何不邀佳人入席，让我等一饱眼福，顺便堵了应大学士的嘴，教他以后都不敢大放厥词。”

“哼！应某求之不得。”

“……”

眼看众宾聊的火热，李兆自得之余又闷上心来。

叹口气，丧言丧调地说，“实不相瞒，小娘子性子太烈，动辄与我撒泼生气，实是不好带出来让诸位笑话。”

“奇了，竟还有李兄摆不平的人？”

“原是女中豪杰！殿下可有得苦吃了。”

“就是说，恃宠而骄，更是无趣乏味。”

……

一群看热闹瞎起哄的无良党友，你言我语，直说得李兆意兴上头，背地暗下决心，必要早日兜笼起那颗寒凉寡合的心，邀她看遍人间春好，胜景烟云。

于是酒席早散，半途知会人取了珠钗首饰送来，料想女子爱美，百八十样，最少也有一个可以哄她开怀。

却不想好心当做驴肝肺，非但好礼未送达，还被人泼了冷水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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