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2)
这岂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他听见冯辰枢认错,手上挠得更起劲,挠得人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人笑着退到柜门边。
纪宁从里边扯出大氅挂到他身上。
冯辰枢自己伸手系好大氅的带子:“别生气了。”
“精神了吧?”纪宁歪着脑袋看他。
方才笑得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冬日那点倦意也被笑跑了:“你敲门那会就精神了。”
他有话和纪宁说。
“那个,王妃”——他对这个称呼有点抵触——“我打算跟皇上说,定汪清了。”
纪宁的眸子颤了颤,他也不想听这个词。
“嗯?”不想让冯辰枢察觉他的情绪,他迅速地挂好笑脸。
“将军可能真的要,”他的嘴型在说,反。
纪宁这下是真的笑场:“那天是谁说不至于的?”
预测失败的小王爷开始把小满头天的话转述给纪宁。
纪宁不解:“这些就足够了吗?”
信、钱、药,都是常见的东西,每家每户都有。
“纪宁宁,你知道将军的俸禄有多少吗?我这个没落王爷,家底未必有他殷实,再加上旁的租子、供奉,他不会缺钱。银票不说,匣子里的折子必是他放出去的银子。”
纪宁还是想不明白:“钱谁不爱呢,凭这个不能够吧?”
“他家就是要赚点,也不必巴巴儿把外头的钱都集中到京城来。他手头缺钱了。”
纪宁点头。
“再说那些信件,官员之间私下来往,最多说是将军性豁达,爱交往,也不能证明他有别的动机。可两件事叠加起来,我们可窥其一二。结交权臣、私下练兵、买兵器,都需要钱,蛛丝马迹如此,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动作,谁也不知道。”
“攒下来的钱、大量的药材,都是他大计划里边的步步为营。凭这些足够了,不必等到他真的原形毕现那一步。我不能把话说满,我们就候着,且看他。”
纪宁听明白了,扯冯辰枢的袖子:“你要管吗?”
“不管。”
纪宁放心了,不管的意思是,不会阻止陈将军,不会告诉皇上,彻底做个蒙在鼓里的王爷。
这样很好,不和将军沆瀣一气,就不会因此涉险;不与皇上通风报信,就不会反招多余的猜忌。
他想靠在纪宁肩上,两个人总得有这里那里碰着他才感觉安心。
可他终究没有靠下去,他怕纪宁因自己的选择而改观,会觉得他是个自私的窝囊废。他今天所做的决定与他读过的圣贤书背道而驰,他对打下社稷的祖宗不孝,对在位的皇上不忠,对国家不义。如果在正义与自私之间有杆秤,他的重量已经往后者倾斜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义?”
纪宁在震惊之余分心想了想,这算语文题还是哲学题。
“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关心正义?他们关心明天天晴还是下雨,今年收成好不好,家人吃得饱吗,穿得暖吗。再直白点,谁都自私,皇帝换了几个姓,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小日子,管他去呢。”
“可是天子是我哥哥。”
“天子不厚待你,你何必报效他?不落井下石就算你脾气好。”纪宁来劲了:“江山易姓又如何?只要下一位天子比现在的天子课税少些,时运好些,人民就会拥护爱戴他,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正义。”
他好像问错人了,纪宁是完全倾向自私的人,从自己出发,做自己的正义。
冯辰枢眯起眼睛:“纪宁啊,你真不是什么好人。”
纪宁又开始说他听不懂的词:“这很好,免得你给我发好人卡。”
随后他高兴起来:“汪清很好,她好像很喜欢你。”
冯辰枢闭着眼睛摇头。
牧王府的下人,今天一天心情激荡得很,被王爷抛弃的纪宁钻进卧室里,再出来的时候两人黏糊得像往常一样,他们热切的目光转向吕小满。
吕小满对“王爷的新宠”这个身份很不满意,没料想这个词儿还没捂热,就又成了“王爷的露水情缘”。
“我,是个鳏夫。”吕小满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换来的是纪宁的耻笑。
笑归笑,旁的人倒是从这句话看出端倪,小满大爷喜欢女人。
王府的小丫头们重新振作,整理好颜色,以各种姿势往小满眼前扑。鳏夫没关系,还会续弦的。
王爷留他事出有因,倒不是随便找的理由。稍后小满就见到了喜事的主角。
松萝回到家,众人突然想起,他昨天彻夜未归。
卢管家警告他,婚期近了,不要做出什么给王爷丢脸的事情来,松萝没听懂,莫名其妙点头。
昨晚客人异常地多,他卖面条卖到半夜,摊子都没收,在桌上趴着囫囵了一觉。这算不算给王爷丢脸呢?
他还困,困得都做梦了,走到 园子里他好像看到了昨天摊子上那个可好看的客人,和几个小丫头在说话。
他看另一头,他家爷和纪宁没羞没臊地在喝茶。
肯定是看错了。
冯辰枢朝他点手:“松萝,来坐。”
他走过去坐在两人身边,好看的客人也看过来了,他家王爷隔着老远对客人喊:“这就是新郎官。”
客人走近了,笑着对他说:“老板,昨天见过的,你忘了?”
松萝揉了揉眼睛,是真的。
冯辰枢又对他介绍:“松萝,这是吕公子,我和纪宁的朋友。”
松萝“啊”地一声张大了嘴,看看纪宁,看看小满。
他突然明白了王府的小姑娘们今天是为什么又鲜艳又精神。
妖精的朋友也是妖精。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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