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1/2）
九月初，明钰川终于又迈进了天陆帝都的大城门。
真是恍若隔世。
对他来说可不就是真的隔世。
伤已好半的明钰川从马车内看着窗外的帝都街道，这是迹阳成完全不可比拟的繁华与热闹。
阿云已经先名玉钏一步抵达帝都，此时正收拾着屋子等待自家少爷的归来。
安王府的主人，现在应是住到了位于帝都正中的皇宫之中。作为外姓王爷，爬到如今位子，关子苏的点评当然没错，这也是现下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叶家不可谓不厉害。
明钰川领着关子苏刚一走进安王府的大门，就看到阿云的脸瞬间皱了起来。
阿云好像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明钰川身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并无好感。
这也是当然的，就关子苏那张逢人就损的嘴，阿云是再修炼个一百年也没法与之抗衡，相处了不多时，就开始念起明钰川的好，自家少爷那嘴是真的温柔。
两位少年光同程的半路上就拌了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嘴仗，闹得明钰川头大，而每次的最后，都是阿云一副要哭的样子蹬着对方，然后也不知是暗示自己还是强行耍狠地挤出“是哥哥我让着你”这几个字眼。
这发展，也简直和明钰川记忆里的如出一辙。
虽说是心里脸上都写着讨厌，但是阿云给关子苏准备的屋子还是收拾得周整。
“云哥儿的屋在哪？”关子苏进到自己即将暂住的小屋转了一圈，然后转过头来问阿云。
“关你什么事！”
“王府的规矩我可不明白，云哥儿要是看不住我，到时候给明公子丢了脸，我是不是还得怪罪一句云哥儿？”
“……”
明钰川在安王府兜转了一圈之后，见阿云和关子苏相处得和谐，便直接出门了。
他得想个办法打听到偷偷进司天监的门路。
司天监因为负责观星量月预测国运的特殊事务，可谓是天机衙门，平时除了皇室直系成员，更是谁都进不去。
司天监正的宅府虽是在皇宫外边，但是监正每月只有一日出宫的假，还一定会跟着一个禁军领兵，负责保护和记录监正离宫之后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明钰川寻思着直接去找监正面谈这条门路是行不太通的，但他还是决定去司天监正府的门口?上一眼。
监正府的不远处，便是闻名帝都的玉明楼。
一杯玉湖酿，月明忘忧伤。
明钰川在二楼找了个小雅座，刚坐稳屁股，就听到中堂处传来一阵清晰悦耳的说话声。
“烦请，列位可知道新皇登基何日？”
这问题，也不知是向谁问的，二楼中堂大桌的几位酒客倒是都纷纷答道：“就这个月啦，九月二十八。”
“烦请，列位又可知九月二十八，将天地异象否？”
这问题，也不像是在问人，反而像足了说书先生们惯用的吊人伎俩，酒客们相互对视了几眼，才小心道：
“这……新皇登基定当是精选的良辰吉日……
“不过这异象与否，岂是我等凡人能窥见的？”
“倒是前些日子啊，旧皇派的人啊，老说这个月天象不太平！”
“嗨嗨！什么旧皇旧帝，当今圣上可还没退位呢！”
“唉唉，是我嘴拙。不过如今这皇姓将换，要说此段时日若真生出些风云变幻，也不是不可能呐。”
“说的是啊，不过……”
酒客们自顾着讨论了一小会，又转过头去，望着那位方才引出这个话题的人。
“这位先生，何故出此问呐？莫不是……先生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天机？”
那人却是独自找了个窗边坐下，点了壶玉湖酿，悠然自得地小酌了起来，也不理会中堂这群挑起了好奇心的酒客。
酒客们再次对视了几眼，才又转头问道：“先生可是当真知道些天机？不妨与我等说道说道？”
蓝衣先生却依旧一派悠闲自在地姿态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即是天机，自是不可为人说道喽……”
“这……”
看着中堂大桌前又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的酒客，明钰川的目光慢慢移向窗边，却不期然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他向来不喜好装神弄鬼之人，也不相信什么天命玄学，如果不是现在自身的状况实在搞不明白，他也是断不会想着要来找司天监的门路的。
世人都道司天监司掌天机，但这家国命脉王朝兴衰，若真能靠窥天机预测改变，哪里还轮得到如今的皇姓更替。而所谓的日升月落，四季交接，就更不是靠什么占卜抓阄了。
当然，他也不是就认定司天监的天师们都是群神棍，他们偶尔做做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的。观星自可以知天象，可若说这天象跟皇权国运挂钩，明钰川是真真地嗤之以鼻。
但眼前这位刚一通天地异象道完的蓝衣公子，显然不觉得自己在搞什么天命玄学，和明钰川对上眼后，竟端起了小酒壶，嘴角含笑，步态盈盈地就朝这边走来。
“这位公子，可是知道些天机？”
明钰川见对方如此自然地坐到他边上，又如此顺手地为他斟了杯玉湖酿，再加上对方一眼含笑的俊朗模样，竟也打消了想赶人的念头，不过说出的话，还是不怎么友好：“……小神棍这是想跟我说道说道，不可说的天机？”
“这位公子，‘小’这话从何说起？区区虽看起来年弱，但还是自信比阁下年长虚岁的。”
闻言，明钰川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减了个五岁，再看向神棍：“那天师，可是想与小弟面授些秘辛机宜？”
“一般而言，”俊朗青年也顺着明钰川的话，摆出一副天师姿态，“对他人所言天机不感兴趣的人有两种。其一，是自己知道天机的人……”
“那小弟定是其二。小弟向来不信命，更别谈知命。”
“这其二，是明明感兴趣，却又不敢问的人……”
“……天师这是，强买强卖啊，都不让人不信的？”
“诶，所以我这不是说的‘一般而言’吗，可小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所以啊，这还有其三。”
“哦？那这其三，该是小弟这样的二般人了吧？”
蓝衣青年给自己倒了杯酒，悠悠然然地喝了一口之后，才道：“这其三，便是见过天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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