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金光（1/2）
阁之顶，楼之下。</p>
程透将吐息略滞，缓缓抬手一挥。随着伸臂而出的是紫金符文，腾空而起，连接成线，如龙似蛟围绕起了整座楼阁。与此同时，内山另外两角同样亮起仙光，拔地升起，亮若昼光，不输骄阳。</p>
程显听与程透一个在高，一个在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三座高阁齐齐被高悬的巨大符文笼罩，程透慢慢呼出压在胸口那一口气，默念道，开始了。</p>
此刻，他们有种别样的交付后背感。</p>
高阁之上，程显听深吸了口气。身前是流云，再往上看，内山穹顶仙雾袅袅，同阳光渐落。往下，这岛上不知住着多少心有挂碍者，执迷不悟。</p>
砗磲珠链飞离掌心，横在身前组合成了卍字符文。程显听结跏趺作，霎时金光四起，自穹顶倾泻，异象引得内山住客纷纷走出门外，翘首相看。随着金光丛生，三个白螺缓缓升空，奏出震天螺号——</p>
号响惊觉诸人，令所有闻者杂念一空，清静未完，心中再忽生起无限悲悯来。程显听眼内流转着细碎的光晕，以无喜无悲朗声呼道：“闻我此声者，警悟火宅苦。发愿无量心，成就大慈悲。”</p>
他看似不过张口，声音却似螺号般震荡在内山所有角落。仿佛响彻三十三重天琉璃阶上，诸觉者睁眼低垂。内山骤然大风涌起，吹得人衣带翻飞。街头巷角探头张望的住客们拉起袖子挡风，才一遮住，整个眼前却忽然昏暗下来。众人一齐放下衣袖抬头，只见不知从何处飘来浓重黑云，顿时遮天蔽日！</p>
正在此刻，无数魑魅魍魉、毒虫蛇怪从黑云间倾巢出动，扑向地面！程显听双目微垂未抬，只口中默念，金光立刻破云而出，照耀在争先恐后涌向众人的妖魔身上，散出滚滚黑烟，化作金屑随风散去。</p>
金光如利刃般势不可挡，破开浓云扩散。一只巨大的白鸟急旋飞过，堪堪躲开。那白鸟收起翅膀落在了一栋楼顶，脚触地即成人形，羽翼回缩化作白纱缘边，蓝田玉在瓦顶上落稳，暗松了口气道：“好险，差一点被燎到。”</p>
他回头看了眼，只见路芷正御剑追上，停在他身旁气喘吁吁。蓝田玉张望着不远处金光最盛、又不住流动着紫色符文的高阁，朗声喊道：“程显听果然跟我们不是一路的！他准备当着满山修士的面儿做什么，砸场子吗？”</p>
整个内山俱是庄严如铜钟的念诵之声，振聋发聩，细听却又发现那声音似乎远了，无从寻起。路芷正支棱着耳朵听完蓝田玉喊话，也大声回道：“看这架势，他可不像要手下留情度化魍魉，而是赶尽杀绝啊！”</p>
“他们法门不该是慈悲为怀吗！”响喝行云的念诵另蓝田玉也阵阵头疼，他不禁扶额抱怨起来。路芷正见他如此，忙道：“怎么还敌我不分起来了。”</p>
“想必是对我们这些混着杂血的都有点效。”蓝田玉揉着太阳穴，心念电转，“坏了，周自云就是躲在下层大抵也能感觉到，刚才那些反扑未必有组织，过会儿可就不一定了！”</p>
他再度踏空而起化作白鸟，“教众先不要动！程显听同住客们若是撑不住我们再动。”</p>
路芷正雷厉风行，立即转身分别，排兵布阵去了。</p>
金光与乌云皆源源不断，势均力敌。毒虫蛇怪才刚探头便化灰消失，但仍有漏网之鱼落向地面。这些几乎没有神智的精怪们只知饥饱杀戮，见人便张开血口咬杀。众人纷纷不再静观，或拔剑跃起，或祭出法宝。</p>
地面上战作一团，混乱无比，其中一个抱头鼠窜的人就显眼异常。他两手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躲闪着刀光剑影与血盆大口，时不时还要叫上一声“别误伤我！”</p>
此人头上金毛抖动，正是展光钰！他一面向着金阁跑，一面歇斯底里大喊大叫起来，“程显听！我恨死你了！！”</p>
金光犼本身就为凶兽，又不似程显听般具有神位，经咒一出，展光钰脑袋炸开似的剧痛，恨不能立刻冲上高阁掐死程显听。好在他对诸事知根知底，思量须臾想到仙宫里还有个受战神丹虢君庇佑的金阁，当即便想要跑去避难。只可惜内山大乱，魍魉横行，展光钰惟恐自己化出原型后被哪位道长给伤了，只能一路抱着头乱窜。</p>
万幸妖魔数量众多却战力微弱，加上吃人的欲望驱使，它们几乎不向无人的地方窜去。展光钰边狂奔边斩妖除魔，一路杀到了小道上，咒力大抵还是长眼，渐渐对他的效果减轻了些。展光钰放慢脚步，探头张望着高阁方向的金霞，余光瞥见路口有个年轻的男人正蹲在地面上。</p>
他咦一声，隐了脚步，可惜为时已晚，那青年早就察觉到了动作，匆忙起身，却不带慌乱，更是没有逃走之意，只是抬头望向了展光钰。</p>
展光钰打量那人一番，心里觉得熟悉，又想不出来是谁。他甩甩头，正要继续赶路，那人却蓦地开口说：“程显听活不长了。”</p>
展光钰猛地站住，回过头来，“你说什么？”</p>
“我说，他活不长了。”那人也转过身来，定定说道。</p>
“所以呢？”展光钰横眉问说。</p>
那人脚在地上看似随意地踢了踢，“他活不长了，可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们。”他眼睛瞥向别处，神情与其说是淡漠，更像是某种看破后的心如死灰。展光钰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追问，那人却打断他说：“你快走吧。”</p>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向着内山中心、人声鼎沸处走去。展光钰上前两步想跟上，那人踩过的地方，地上忽然顶出一根足有半人高、碗口粗细的黑色长钉。钉上圈圈绕绕，缠满了如粗线似的黑色光芒。数十根光线连在那人手腕上，他拉着长钉上的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警告道：“别再过来，想活命的话，还是装作没看见我，低头往你的金阁去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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