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6、
原本洛扬以为，顾雪生不过是逞一时之勇，事后定会惶惶不可终日。
毕竟若是对自己，这小子一贯如此。
可是没曾想，顾雪生竟然还越发勤于练习，眼神也变得相当不错。
这不，半夜十点多了，孩子还在观星台上顶着夜风练剑。
洛扬也是听了别的弟子的小道消息，才注意到顾雪生做完功课，假意回房睡觉，实则暗自跑来练功。
至于为什么大家都关注起来，恐怕也和暗地里的赌局有关。
一群小伙子血气方刚，除了习武也没别的娱乐了，就跟高中住校一样，甚至休息娱乐还比那少，于是碰到这等搞事情的，就差没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见洛扬披着衣袍散着头发来找自己，顾雪生眼神微动，但身姿不停，直到把余下剑势练完，才收剑垂手走到洛扬面前。
几年下来，该有的习惯规矩，小孩都养成了。
洛扬金刀大马地坐在石凳上，仰头打量着他。
自从传出打赌的消息后，两人还未就这事真正谈过一回。洛扬是想看看顾雪生究竟想干什么，而小孩，一旦沉默起来，心思更是难猜。
顾雪生单膝而跪，握住洛扬的手：“哥，我想赢。”
洛扬和善地微笑——孩子，梦里啥都有。
此刻，云破月出，清辉照亮了顾雪生的雪肤乌眉，本应是月下美人、谪仙出尘的场景，但见那双墨描的黑眸里烧着两点闪光，那亮如同远古时期刀尖淬炼的幽蓝锋芒，瞬间便撕裂了佳人如画的旖旎，漫出一股尚有些稚嫩的凛厉之气来。
洛扬盯着少年，宛若看到一只开始呲牙磨爪的小兽。
顾雪生正缓慢地收紧握着自己的手，用的是好似扼住某种猎物的咽喉的力道。
洛扬垂眼——昔日白生生的肉手早被骨骼撑大，指节修长，手劲也不小了。
“我要证明你教我的……不是……”顾雪生大概是气急，更是将手攥得死死的，青筋在白净的手背上突起。
洛扬这下了然，大概是沈笑霜又说了些不中听的，当然，小孩自己也想下山，两相一加，促成此局面。
“我要比谢珩强！比二师兄他们都强！甚至，我想……我想比他还强！”
他第一次这般喊出来，喊得这般大声。
洛扬几乎被吓到了。
这场景，怎么说呢，就像看到兔子发出狮吼，锦鲤啸出龙吟。
话中的“他”，不是沈笑霜是谁？
若是平时，洛扬估计就直接让他洗洗睡了。
可此时此刻，望着孩子，他说不出口。
眼前的少年已然不是书中那个角色了，全因自己的干预，对方的命运正以一种奇妙的轨迹运行。
做了个安抚的眼神，趁机抽出了差点被捏碎的左手，洛扬说出了最想问的：“那你想怎么个赢法？”
话是自个儿撂下的，那就得自己解决。
洛扬不希望顾雪生每次碰到问题都要依靠自己。
小孩一愣，立刻说了自己的计划。
洛扬听了一下，难怪今日总在练这几势，只是……
“别的我先不说，最后一招如何让他不用内力？”
“……只需他，愣神一瞬便可。” 顾雪生犹豫了几秒，表情有点别扭地小声说。
“哈？”洛扬长眉一挑，对小孩这种含糊答案相当不满。
见洛扬不耐烦，小孩便支支吾吾地解释，经过他的细心观察，沈笑霜好像对他的笑眼有特别的迷恋，有一次他因为练得好，自己放松下来满意一笑，沈笑霜就愣了好几秒。
听完，洛扬就扶额了。
废话，那是因为你笑起来眼睛像你妈！
他本就留这招给顾雪生日后保命用的，没想到小孩还挺精，居然发现了。
也难怪，在书里顾雪生前期基本上没有与沈笑霜有什么时日相处，后面两人好上了，才提到沈笑霜干人时总要盯着他的眼睛看，以此揭示了上一代的替身前缘。
不成，这招用在这等赌注上太浪费了！
洛扬心里想着，慢悠悠地说了句：“……可你这样，不还是靠脸来赢么？”
自从有一次回被洛扬嘲笑将来可以靠脸吃饭后，顾雪生就一直对此有点介怀。
如今这会心一击，让孩子一下子差点没回过魂。
不过前面也说了，顾雪生这娃心里素质忒好。
就是怎么打击都扛得住。
眼下，小孩又开始老老实实地练功，认认真真地思索起套路自己师父，很有种泰然处之的感觉。
其实顾雪生的办法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他与沈笑霜差距太大，既然能赢就行，又不下作，管他是不是靠脸？
只是洛扬实在不希望他用这招，这种招数往往都是一次性的，何必浪费。
于是洛扬开始纠结起来。
其实，他有个秘密。
毕竟他也是掌握这个故事情节的人。
只是这个秘密，本来他不是想着和顾雪生分享的。
最终，顾雪生笃定的态度和异常拼命的仗势让他下定了决心。
这天，顾雪生跟着洛扬来到北边的悬壁一处，只见洛扬负手而立，云苍袍子罩着的绾粉外纱飘飘若仙，腰间绞着一段太古金精细链，缀着的链头在山风中叮当作响，几步之遥便是云岚翻涌的悬崖峭壁。
“哥？”
顾雪生在一旁瞧着甚是心惊，心脏不知为何噗通直跳，生怕对方不是羽化登仙便是堕入深渊。
只见洛扬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信不信我？”
这言行着实诡异，若换做他人定然再退三步，摇头劝一声“年轻人莫要冲动”。
偏偏小孩已经调教成熟，倒是几步奔过去，壮士断腕般伸手紧绞着洛扬的前臂。
洛扬偏头轻声一笑，右手将腰间金链掷出，链头凌锥牢牢钉入不远处的石壁之上，顾雪生留心一瞥，便见那石壁上已然有许多洞眼。
洛扬左手揽住顾雪生肩膀，让孩子双臂抱好自己的腰，小孩从善如流，洛扬腰肢细窄柔韧，顾雪生紧紧抱着还能交叠双臂。
“抓紧了！”
顾雪生如今和洛扬差不多高，但好在细链乃太古金精所致，虽只有一指粗细，却也能承两个少年人之重。
但见二人一跃自绝壁而下，小孩也不傻，一见如此，便将头埋进洛扬的颈窝里，不敢再看。
洛扬倒是熟门熟路，他利用重力荡着金锁，鞋靴踩着石壁，运功控制好方向，几下就荡到了绝壁上的一人大小的洞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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