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贰（1/2）
贰
十年前。华山。听雪楼。
轻风吹拂着细雪纷纷，仿佛一缕缕汇集的白烟，一眼望去，只见高山深谷间尽是浮烟般的白，天地一色，苍茫寂远。听雪楼顶，一白衣少年持箫而坐，只听风声、箫声与落雪声纠缠，于天地间自顾自动听着。
“纪师兄，暗香的人来了！”楼下传来一阵呼喊，吹箫的少年停止了演奏，无奈一笑，又有几分少年特有的自信骄傲：“我不是告了假么，掌门干什么非要我去？怎么，大师姐打不过陆笙？”这么说着，他已飞身跃下楼顶。看着今日举行门派会武的浩然台的方向，少年扶上腰后听雪剑的剑柄，不羁一笑：“走，咱去教教暗香何为华山剑法。”
浩然台。
“华山，谷潇潇胜。”随着司仪报过胜者，那一身华山校服的女子收剑行礼，柔声道了句承让。兰花先生看着台上那温柔娴雅的女子，微微颔首：“华山这一代弟子能人频出，这孩子心性之沉稳，放眼天下也是难得。陆笙，你上去一试。”
“是！”身旁的少年应了一声，飞身上台，刚要向谷潇潇行礼，忽地一柄长剑自台下飞来；陆笙身子一侧，一腿扫了上去，那听雪剑绕了半圈又飞了回去，只听‘锵’的一声被人握在手里。
“纪师兄来了！”台下华山弟子中惊讶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台上少年唇角微勾，眉目间是掩不住的桀骜疏狂，五官清俊，再加上这潇洒之极的出场，不知道俘获多少小姑娘的芳心。纪宁看着陆笙脸上写满的冷漠不屑，得意一笑，完全忽略了枯梅对他‘前辈前失礼’的行为铁青的脸色，道：“欺负谷师妹算什么本事，我来陪你过两招。”
陆笙不屑一笑：“每次都与你打，你没烦我都烦了。下去。”
“不下。”纪宁一脸欠揍的神色，于是陆笙如他所愿的动手了。只听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白光凌厉紫光纷然，两人战成一团。
台下暗香弟子流泪：“大师兄你还不是和他打起来了，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你赶紧嫁过去吧！”
台下华山弟子一脸诚恳：“不，相信我，真的只是纪师兄太欠揍而已。”
上午会武结束，纪宁趁着枯蝉师兄不注意去龙渊捞了两条白斑狗鱼，和陆笙一起在听雪楼烤鱼吃。陆笙来一趟华山也不容易，当然要好好招待人家。纪宁已经想好了应付师兄的说辞。
“哎，纪宁，你那个暗影任务做完了么？”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鱼，陆笙边问。纪宁翻着铁签，胡乱嗯了两声，把嘴里的东西咽尽了才道：“昨儿做完的，跟着行商的蹭了一程，所以提前回来了。就这么风尘仆仆的掌门都不放过我，知道我回来了就把我拽去会武，好像华山没我会输一样。”
陆笙冷笑一声：“刚刚你赢了？”
纪宁理直气壮：“那不是哥为了让你在师姐妹面前长点脸嘛。怼了，上次好几个华山师妹跟我打听你呢。我跟你说，我们华山姑娘好啊，缝得了衣服烤得了鱼，打得了土匪砍得了价，能文能武貌美如花，贼抗冻还不怕晒，没有妆品花销只会勤俭持家，咋样，考虑一下？”
少年结果他递来的烤鱼，咬了一口，赞同地点点头：“不考虑，下一个。”纪宁翻了个白眼，拿起另一条吃了起来，吃着吃着，陆笙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来时听说，前天有杀手潜入天道盟，伤了玉剑公主。万圣阁的人趁火打劫，杀了两个御上尊不说，还重创了玉剑公主。天道盟现在气得不行，认为那杀手和万圣阁脱不开关系，全江湖地搜查此人。我看啊，又要开始神仙斗法了......纪宁，你想什么呢？鱼都快掉了。”
纪宁回过神来，目光躲闪了一下，语气有一丝异样：“万圣阁重创了玉剑公主？为什么？”
“谁知道呢。玉剑公主还是朱文圭孙女呢，谁知道那疯子抽什么风。”陆笙并未在意好友的异常，自顾自地感叹道：“我看那杀手就是万圣阁的人，装作是做暗影任务故意让天道盟放松警惕。像这等江湖名人，谁会真的接暗影任务去杀？大多都是借任务之名去讨教一二，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我才玉剑公主也是因此才放松了警惕。哎，不过也说不好，没准儿真是有人不自量力死心眼地去暗杀呢。那他可中了大奖了，蠢。”
忽然陆笙想起了什么，笑着看向若有所思的纪宁：“哎纪宁，你刚做完任务，不会是你吧？”
白衣少年望向好友清澈含笑的双眸，目光有些复杂与慌乱，看着陆笙唇角渐渐消失的笑意，纪宁缓缓点了点头。
三日后。执剑堂。
彭！一道白色人影倒飞出正厅，足足飞出十丈远，正撞在山门墙上，惊飞了一群寒鸦。倒地的少年面容一阵扭曲，终是没忍住那一口鲜血。两侧站成排的弟子似有想要上前帮扶的，刚迈出一步，就见厅内飞出一柄带鞘长剑，正插在纪宁面前不远的青石砖里。
也像插在纪宁心上。
平日肆意张扬的少年仿佛失了魂，目光盯着那听雪剑的深蓝剑穗，迷茫而痛苦。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们明明有约在先不会连累华山啊......
枯梅走出执剑堂，看着阳光下受了自己十多年悉心教导的纪宁，右手紧握成拳。见师父眼中怒意更胜，高亚男一咬牙，挡在枯梅面前：“师父，纪师弟什么性格您最清楚，他绝不可能和万圣阁勾结计划重创天道盟、抹黑华山！师父，请您明察！”
“明察......”枯梅怒极反笑，把袖中装密信的竹筒狠狠扔在地上：“人赃并获，你还要我怎么替你辩解！江湖谁人不识你的听雪剑，你当天道盟都是瞎子么！纪宁纪宁，你就是要让整个华山永不安宁！”
墙边的少年在听到前段话时目光一变，神色不服，似要开口争辩，却在听到枯梅最后一句时黯淡了目光。那失了血色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高亚男弯腰拾起地上的竹筒，刚要打开，却被纪宁喝止：“师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高亚男看向颓靠着墙的少年，素日清冽如冰泉的眸里满是惊讶；纪宁喉头动了动，眼角微红，语气带着恳求：“师姐，别看......”
我知道有些事，一千张嘴我也说不清楚，所以我不愿你们知道，我希望你们信我，信我就好。
“打开！”枯梅冷喝一声：“念出来让他们听一听，可曾是我冤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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