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壹（1/2）
（二）满庭芳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满庭芳》秦观
壹
熹微的晨光洒向夜雨后的芳菲林，樱红于风中舒展身姿。仿佛一夜枕雨声而眠的美人悠然转醒，慵懒而娇美。芳径上传来马蹄阵阵，两辆马车并着几匹马奔驰而过，只见疾风吹落红，落红绕马蹄，正是镖局送镖来了。
“芳菲林的花开的可真好。”秋露放下车帘感慨道。未免惹人注目，她们都换上了镖局装束。顾南安对这些风景惯常是无所谓的，倒是七七应了两句，间接提了一下华山上次去云梦会武毁了两盆珍花至今还未还钱，某华山女弟子面色如常地掀开车帘，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昨晚好大的雨”，引得二人笑出了声。
五大门派的人都到了严州城，各有各的伪装，几人便商量了一下装作押镖车队赶去汇合。万事都是迟则生变，所以围攻十二坞一事就被定在了今晚，由陆笙、顾南安等人先行开路，其他人随后跟上。纪宁也想与他们同去，可顾南安执意不许，最后还是陆笙其中讲和让纪宁跟着自己。白衣女子虽再未说什么，可不悦二字显然是写在了脸上，至今未同纪宁讲一句话。
“南安，你到底为什么不让纪宁跟着咱们啊？难道你怕他跑了？可到时候他不跟着，不更容易跑了？”秋露不解。
顾南安一听这名字，脸色沉了几分，道：“他非五派中人，为何非要和我们进去？十二坞里有什么还都不清楚，折在里面我看他怎么潇洒。”
秋露听此话暧昧一笑，一把勾过好友的肩膀：“哦~原来是顾大美人担心那无赖呀~担心就好好说嘛，又吹胡子又瞪眼的，瞎子见了都害怕，何况纪宁呢？”
“就你有嘴会说！”顾南安推了她一把，又把自己埋到风景里去了。秋露多了解她啊，自然知道这看似高冷出尘的华山冰美人其实涉世才几年，对风月之事完全一片空白，如今被纪宁强撩了也有三五天，说心里没小鹿乱撞肯定是瞎扯；故此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心里却不知替纪宁想了几个鬼主意了。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陆笙早就让人订好了几间房，几人进来一看，豁，大堂里几乎都是便装的各派弟子，少说也有四十几个。顾南安见华山来的多是砺剑堂的弟子，但也都是熟面孔，修为也属中上等，心想果然师父重视此事。同门师弟师妹目送着各自师姐师兄走上楼梯，看似不动声色，实则都暗暗摩拳擦掌，今夜之战定要赢得漂亮不负正派之名。
夜。
十二坞外的林中，几个人影飞速闪过，细看正是陆笙、七七、顾南安等七人。未近寨口，陆笙忽一停步，只见前面站着个白蓝劲装的男子，有些神似云从龙，正是云鹰。
“这就是你说的帮手？ 你怎么找上他的？”秋露问道。陆笙在金陵时便说道十二坞有人接应，没想到竟是云鹰。不过云家与武维扬深仇大恨，秋露等人也并非十分意外。陆笙莞尔一笑，揉了揉师妹的头：“你夫君神通广大，有什么找不到的？走吧。”说着跳出了林子，纪宁对陆笙这虐狗行为极其不满，偏头去看顾南安，正巧看见顾南安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一瞟而过，纵身跟上二人。纪宁痛并快乐地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好兄弟，我先行一步，你跟上了。”云鹰向陆笙一挥手，身子一拧便上了房，几人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坞内绿液遍地尸体乱横，既有平民亦有水贼，仿佛修罗割魂过一般，不知发生了什么。
“什么人！”底下传来一声厉喝，十几个带刀水贼围了过来，几人对视一眼飞身下落，一时剑光、刀光齐绽，片刻便料理了这群喽啰，跟着云鹰继续前进。一路上他们又清理了两拨水贼，越接近十二坞中心水贼反而越少，尸体绿液反而越多，陆笙向纪宁投去赞扬的目光，看来他猜对了，这十二坞中确实在内乱。纪宁笑笑，刚要说别掉以轻心，只听中央圆台传来一阵救命呼号，云鹰惊喜道：“是叔叔伯伯的声音！”
还不等陆笙阻拦，云鹰便已向圆台奔去，顾南安与秋露给了水贼头目最后一击，刚转身欲走，顾南安却瞥见一抹黄色身影：“林清辉！”这断喝一出口，白衣女子银牙一咬，直接追了上去。秋露连忙跟上好友，完全没有发现二人已经被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一个与陆笙等人相隔甚远的方向。
“云从龙！”一声厉喝打断了云鹰等人救人的动作，只见武维扬扛着双斧跳到圆台上，一脸凶神恶煞，似乎把云鹰认成了云从龙：“老弟别走！老弟是不是想这些老家伙了？大哥这就送他们下来陪你！”
“闪开！”林无霜高喊一声，众人连忙避开那击来的双斧；陆笙与纪宁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迎上了昔日凤尾帮的老大，一时只见光影交错，血花纷飞，难在短时间分出胜负；七七甩向空中一抹蓝光，夜空顿时被照的明亮，传递着进攻的信号。
又一次夺过武维扬的火轮，陆笙忽然发现秋露和顾南安都不见了，而硬接了武维扬一刀的纪宁显然也注意到了有人不见了，稍一走神，武维扬便一刀劈了下来，幸好他躲得快，只损失了一片衣角而不是一条腿。
脚程快的侠士已然赶到，立刻也加入了战圈，纪宁也终于不再是受武维扬重点照顾那位，边打边往旁边撤。中央的武维扬虽已发狂，但架不住各派人更多，见来人越来越多不禁也心生退意；只见那凤尾帮帮主大喝一声，双斧斩出两道火光，趁着众侠士挑起来应对的空当一头扎进了江中：“老弟，大哥这就来陪你了！”
“......这么怂，我第一个看不起他。”纪宁撇撇嘴，归剑入鞘。
陆笙刚要说什么，忽听一声巨响，只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空中摔落，接着便是异香扑鼻，林清辉冷笑着落到台中——“秋露（南安）！”
秋露在空中拧身堪堪站在台上，顾南安却似被重伤，口中喷出一口血雾，直接摔到了圆台中央。那黄衫妖姬看着狼狈的白衣女子，冷笑道：“贱蹄子，当日竟敢伤我，害的姐姐左臂留下疤痕；你说，我该怎么让你还？”
“老女人......”秋露咬牙切齿，一刀便招呼了上去，却听头顶传来一声娇笑：“我这一招，男人可见不得~”
数条红绸仿佛红蛇一般笼向顾南安，后者一咬牙，挥剑便要强接，忽地一个人影闪过，双臂一揽将她拥入怀中，替她挡下了这一招灵蛇吐信——顾南安惊讶地看着面前因受伤而脸色苍白的男人，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纪宁轻轻一笑，如那日般揉揉她的头顶，一手抢过顾南安的云河剑，转过了身。
“哟，还有情哥哥？少侠受了这么重的伤，奴家真是心疼呢~”话是这么说着，林清辉两手成爪直接向纪宁抓来；那平日没个正形的醉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眸中戾气如阎王临世，眼中只有剑下亡魂，见林清辉先动，纪宁长剑一挥，丝毫不惧地迎了上去。
时间好似在某一刻陷入静止，所有人呆呆地看着红绸与剑光纠缠，一时竟分不出高下。
锵——一个碰撞后二人稍退，林清辉看着那月下执剑宛如杀神下凡的男人，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认得你。想不到啊，华山对你那般，你还会护着华山的小蹄子，呵呵，有趣。”一边出神的人们也回过神来，林清辉看了两眼四周，知道自己定是寡不敌众，顿时心生退意；可纪宁却并无放过她的意思，陆笙二人配合默契，令这万圣阁妖姬颇为难受。
“你疯了！你杀了我，阁主不会放过你！”不知第几次被澎湃剑气逼退，林清辉顾不上再娇声软语，指着纪宁吼道。后者听到她提到阁主眼神一动，不禁冷笑一声，身上戾气更重：“就算是天王老子，敢动我的人，都给我下地狱去！”
璀璨剑光忽至，正是华山绝学快雪时晴，顾南安看着那挺拔的身影，哪怕背后血迹斑斑，依旧掩不住那人的狂傲不羁。林清辉身上本就有伤，躲避不及，几乎吃全了这一套；可她也等到了机会，趁着纪宁收招的空当，那黄衫女子身形一晃跃到房上，逃走还不忘瞪一眼纪宁：“纪听雪，我们走着瞧！”
“别追了！”秋露喝止欲追之人，神色愤然：“此女对坞中情形十分熟悉，追不上的。我和南安便是被她一路遛到这里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一个暗香弟子问。
“觉明师傅，你和无霜主持这边的事，尸毒粉应在那房子里，一定当心；七七师姐，伤员便有劳云梦师姐妹费心了；南安，华山与暗香弟子拨一部分到坞中各处剿灭尸人水贼。”陆笙安排道。顾南安受了内伤，刚已服过伤药，便交代了砺剑堂一位师弟主持此事。圆台上乱哄哄一片，陆笙已经回到门中，可纪宁却不知去哪儿了，顾南安找了两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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