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荏苒七年（1/2）

烨华的情况，比沈裴墨预估的要热观一些。他依旧穿着无比服帖的西装，彬彬有礼地笑着。要不是沈裴墨故意碰了碰他，就立竿见影地看到他吃痛的微表情，沈裴墨还会以为沈戎破天荒的没有罚他。

同样的笑容，怎么在沈裘墨的脸上就这么虚伪，在烨华脸上就这么真诚？沈裴墨坐在副驾驶座上，偷看着烨华的侧脸，想到。

烨华似乎很受用沈裴墨这样的眼神，笑着问，“中午想吃什么？”

沈裴墨认真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好久没吃过中餐了，吃点传统的吧。”

“好的。”烨华马上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餐厅，沈裴墨有多少年没有回国，他也就有多少年没有回国。对周围的一切，也还没来得及做功课，并不是那么熟悉。

沈裴墨转念一想，又道，“我想吃清淡一点的。”

他知道，烨华这人千杯不醉，但是辣椒似乎是他的天敌。

烨华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哑着喉咙应道，“好。”

车内就这样陷入了平静。

沈裴墨透过车窗，隔着一块玻璃欣赏着自己阔别多年的故土，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那些花花草草，路边的商铺，两旁的行道树，街角旮旯儿，深化了他模糊的记忆。

正值中午下班高峰期，路上出奇的堵，不过两人都不赶时间，也乐意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是的，是宁静。

烨华望着前方连红绿灯都望不到的长龙，感叹了一句，“这些年没有回来，路上私家车倒是多了很多。”

没有人回应。

烨华侧头一看，刚好撞上沈裴墨直愣愣盯着他的目光，吓得心跳加速，连忙躲开。

沈裴墨像是浑然不觉，忽然开口：“这些年，如果你不跟着我去基地，以你的才干在总部不至于——”

“沈先生。”烨华很干脆的打断了沈裴墨的话，“您别这样，我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

沈裴墨移开目光，目视着前面，“我犯了错，我认，可是我不想拖累你。我这一辈子可以就这样算了。我不想和大哥争了，三合会和三合集团，谁爱要谁去吧。烨华，我会跟大哥说的，以后，你在三合会一心一意跟着他干，他总不会亏待你的。他总还是我大哥，三合会在他的手里，我也安心。”

“什么叫你一辈子就这样算了？”烨华情急之下，连您都省略了，“我——”

“滴滴滴——”

两人说话间没有注意前面的车辆已经开走了，后面一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反复按下喇叭：“前面的怎么回事？走不走啊！大中午的不吃饭呐？”

烨华只好咽下一肚子的话，踩下油门。

车内这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沈裴墨叹了一口气，又道，“对不起。”

“您说什么？”

沈裴墨轻轻重复了一句：“对不起，浪费了你的七年。”

“浪费？”烨华一时难以接受沈裴墨口中的话语，干脆直接把车停到路边，不去管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想您是误会了什么，当初我是心甘情愿跟着您待在基地，现在我也可以心甘情愿地告诉您：我现在过去将来都不会后悔，这七年，很值得，也很开心。”

沈裴墨忽的笑了，“我自己都觉得浪费，不过难得你这么会安慰人。别总您您您了，我还当你是我二哥。”

烨华脸色薄红，但还是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才二十九岁，我了解你过去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我想那些不足以成为你放弃自己人生的理由。如果你觉得过去的七年是浪费，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不是应该更好的补足吗？”

“这么正能量？可惜我没有那么浪漫主义。”沈裴墨笑道，“你不用安慰我。父亲看人向来是一票否决，我留也是错走也是错，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失败呢？”沈裴墨玩笑着回了一句。

烨华没有想到，这些年的经历会让沈裴墨变得这么悲观，苦难真的会让人一蹶不振吗？

“我还要说一句‘对不起’。”沈裴墨又道。

烨华投去疑惑的目光。

“对不起，又害你受罚。”沈裴墨道，“这么多年，要谢谢你的地方太多了，昨天在医院，也幸好有你。阿华，你是我兄弟，比亲的还亲的那种，不管我在不在三合会，都不会变的。”

烨华心中涌入万千感受，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心底却在波涛汹涌：沈先生，您又知不知道，烨华在三合会这么多年，三合会高层阿谀奉承，三刀两面的人很多，愿意与我倾心相交的，不因为任何利益、利用关系的，也只有您一个人。

于是他笑道，“是不是要不是因为在车里不方便，您都想给我鞠一躬了。”

“不错啊，胆子挺大的！”听到烨华难得的这样一句话，沈裴墨顺势拉过烨华，坐着抱了抱，用拥抱代替了鞠躬，“是啊，想给您鞠躬来着，以后有时间给您鞠一鞠，现在先糊弄了过去。

——不过这样挺好，我又不是沈戎，为什么要一口一个‘沈先生’，一口一个‘您’呢。都把我叫老了。”

烨华被一个柔软又充满男性气息的怀抱击中时，整个脑海都是懵的，后来反应过来，再听到沈裴墨的话，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消化，“习……习惯了。”

“随你喜欢吧。”沈裴墨淡笑着松手，“好了，不聊这些了，先去吃饭。”

烨华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沈裴墨问了一句。

烨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重新启动这辆他直接从总部拿来开的保时捷，还特意看了看有没有踩错油门，他暗暗叫苦，有些人长得一副说什么都能妖言惑众的模样，致命的诱惑力释放于无形，偏偏自己意识不到自己该死的魅力，殊不知别人可只是凡人。

保时捷停在了本市远近闻名的一家餐厅之外，出名倒不是因为这家取名叫做“巷里人家”的餐厅装潢有多么华丽大气。而是这家餐厅口味之纯正、周围环境之优越，在穹绛市内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趁着烨华停车的间隙，沈裴墨观察了一番“巷里人家”古风古韵的环境，深灰的瓦顶，灰白的台阶，朱红色的大门。门上红底金字对联，于这红、灰之中亮着艳色。餐厅建在穹绛江边，江景一览无余，的确是美轮美奂。

烨华停好车后，来到沈裴墨身边，“沈先生，我们没有预约，我先去问一下还有没有位置。”烨华觉得自己有些处理不当，不过这家店实在是他们转到这边临时决定进来的，没有订好位置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沈裴墨点头之后，他便大步大步地向里走。

沈裴墨不讲究、好脾气，也讨厌仗势欺人那一套。他和道上那种爱讲究场面派头的大佬不同。在烨华看来，他面对一个陌生的黑道大哥的礼节和面对一个陌生的清洁工的没有什么不同。烨华跟着沈裴墨久了，自然而然也知道他不拘小节，慢慢也被感染。就算是沈裴墨去基地之前，在总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他也从来是低调做人，不喜铺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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