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回沈家（1/2）
烨华看到那个眼底全是疲惫的人从病房里飘出来，眼皮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生怕他下一秒也变成这病房里的一员。
“谢……”一声谢还没有道完，沈裴墨就感到世界变成黑色的了。
果然。
烨华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时，沈裴墨入目的就是那片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墙壁以及墙壁上一副记忆中并没有的水墨画。
还是回来了，沈家。
这栋他曾经待了十多年的房子。这两百多平方米，装潢富贵的房间，除了冰冷，并不能带给沈裴墨什么。
家……这个名词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沈裴墨看了眼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的睡衣，按照记忆走到换衣间，还未来得及对空空如也的换衣间发出感叹，就听到红木房门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门外的人口气无比公式化，更像是机器发出的声音：“打扰了，裴墨先生，我给您送来换洗的衣物。”
沈裴墨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后的果然是几年不见的秋姨，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四十出头，却难以在她脸上找寻到中年的痕迹。她丝毫未变，连脸上那个熟悉的笑容都未曾改变，好像他只是在外面待了一夜，就回到了家中。沈裴墨接过衣服，没有想寒暄的意思，他发现自己变得不太爱说话了。
秋姨带着歉意和示好的一笑，“好久不见，裴墨先生，现在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二分，董事长说希望十点半之前在书房看到您。”
啪——她话音刚落，沈裴墨就紧闭了房门。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偏偏他的父亲又喜欢控制别人的感觉。就连送一个衣服，都要宣告一下他的主权？难道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心平气和地、平等地和他的儿子说一次话吗？
他们之间就只有压迫和命令，妥协与征服吗？
沈裴墨还是花了五分钟穿上那一身并不符合自己审美习惯的正装，草草地洗漱了一下，来到了这栋别墅中他最不想去到的地方——沈戎的私人书房。
这个藏房，收藏了很多沈戎个人爱好的藏物，上至秦汉，下至民国。但是自上一次沈裴墨被气急之下的沈戎用西汉初的清釉砸了头之后，他开始认为，这些古玩收藏或许除了爱好，更多的是为了彰显什么。
书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沈裴墨出于习惯敲了敲门。
“请进。”
岁月带走了青春与热血，但没有带走沈戎的威严与硬气。沈戎正襟危坐在红木椅子上，双眸十年如一日般的犀利，好似能洞悉一切世事，他身体硬朗，毫无老态龙钟之感，妻子的病情也好像没有给他带了什么毁灭性打击。
沈裴墨走进来，生硬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词：“父亲。”
椅子上的人没有应答，反而用那充满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半会儿才缓缓开口，“听说，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病？沈裴墨好笑地在心中重复了一遍，眼前开始浮现七年前的场景，口头上也知不能在这个时候与父亲作对，于是心不对口地说了一句，“……是的。”
“既然你已经见过了你母亲，那你也应该了解到了你母亲的大体情况。”沈戎上位者当久了，用惯了对待下属的语气，导致他对任何人说话都多多少少带着这样的语气，特别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他总是不经意间就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我很愿意为你母亲假设最好的情况，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亲眼见到这么长时间化疗给她带来的痛苦，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我不希望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出现任何她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嗯。”沈裴墨点头。
沈戎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先不论你回来的原因，既然回到了沈家，就安心做好沈家的儿子。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你应该清楚。”
“是。”
“你回来得太匆忙，基地那边也没有安顿好，总部三合会的事情，你暂时先回避一下。”沈戎看了一眼沈裴墨木木的样子，接着道，“这些天好好尽尽孝道，然后先跟着覃慕礼打理三合集团。”
沈裴墨微微一愣，这些年来，他都是在三合会和兄弟们出生入死，白道上的人他根本不认识几个，也不了解作为与黑暗面的三合会相对的白道三合集团的运作体系。
作为少有的黑白通吃的掌舵人，沈戎的确显现出了不同于常人的魄力。如果说烨华是沈戎在三合会唯一的亲信，那么覃慕礼就是沈戎在三合集团唯一一个亲信。身为沈戎过命交情的儿子，覃慕礼不仅有着祖传的忠心，而且有着过硬的手段与实力。
不过，覃慕礼向来看不惯他，与他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
沈戎似乎看出来沈裴墨的顾虑，安抚性地道，“慕礼这些年为三合集团的发展做出的贡献非同小可，威望很高，我不希望你因为个人的感情影响公事，也正好让我看看你读书的时候学到了什么。”正按照沈戎对自己孩子的安排，沈裴墨的大学念的经济管理专业。
“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出乎沈戎的意料，沈裴墨低沉着嗓音回答，“父亲，我回来也不是为了这些。妈妈还在住院，我只想陪陪她。如果三合会和三合集团有任何需要，裴墨随时候命。”
自知之明，他沈裴墨还是有的。无论是三合会还是三合集团，他都不想跟大哥抢什么。七年过去了，就算三合会还有一部分他的人，也不再是他的天下了。或许放在几年前，他还会有一股热血冲劲，可是现在他累了，懒得去争。
不干了，不想干了。
“……”
沈戎沉默了半响，再开口时，声音已不如前会儿铿锵，也没有再提那个话题，“这几年……过得好吗？”
沈裴墨听到这句话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神情不对，连忙低下头，“……好。”
在基地那种人吃人的地方，杀人放火不犯法，时时刻刻都得保存警惕，没有一觉睡得安心，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对于沈戎来说，看到小儿子因为自己一句体贴话而极力掩饰震惊神情，不免有些刺痛他的眼睛，或许他爱孩子的方式不对，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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