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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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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晚苏爷有空吗?”

听到这话,苏风清愣了一下,今晚他确实有事。

但又略想了片刻,对着眼前的背影弯眉一笑,道:“若是五少爷相约,那自然是何时都无事。”

但那背影还是那样,像脱了枝的花瓣,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苏风清只当他又在打盹了,没再多说什么,将手肘支在桌上,半倚着,随手拿过茶净缘的扇子,细细的瞧着那扇面,自己也拈了个莲子在嘴里闲闲的嚼。

半晌,只听茶净缘哼了一声——

“油嘴滑舌。”

苏风清将嘴里的莲子咽了,却没抬头,手指仍在扇子上一笔一划的描摹,“你没尝过,怎么知道油滑不油滑?”

话音还没落,手里的扇子被突然抽走,抬起头来看时,那扇子已掩在茶净缘的脸上。

“不想听你说话。”

“不爱听我说话的,你还是头一个。”

苏风清两指抵在太阳系上,歪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你再说一句,我就戳聋我自己。”

苏风清还是笑着,但不再言语。

扇分两面,一面为字,笔笔画画、勾勾点点都印上了他指尖的温度;一面为画,但他还没来得及看。

此时却是画朝上,字朝下,笔画勾点都贴在那张看不到神情的脸上,压在他的睫毛上、鼻梁上、还有那对干干净净的嘴唇上。

苏风清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就好像抚在那张脸上的,是自己的手。

风,还在吹——

曲儿,还在唱——

有一种别样的情愫,缭缭绕绕——

入夜,织云城西,八面来风阁。

烛台盏盏,纱灯灼灼,丝竹声声,人影幢幢。

阁上三楼,留风厅。

偌大的厅内悄无声息,唯有一对盘龙飞凤鎏着金的大红烛,在桌上明明灭灭的亮着。

烛旁还有四个白瓷小酒盅,各饰以雪中一枝梅、深谷藏幽兰、门前千柱竹、冷霜伴金菊,釉面光洁,纹样精致,皿中上品。

另外还有两只酒杯,一杯已空,一杯半满。

半满的酒杯旁趴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醉的头枕在手臂上,阖着眼睛。

粉红的两颊,桃红的嘴,即便睡着,满面仍是掩不住的笑意。

坐在那只空杯子前的苏风清神情却截然相反,冷冰冰的,像一个在边儿上看热闹的人,与这个伏在桌上的人、与这件房子、与刚才谈的事情都毫无关系。

他将袖子从那姑娘的手中抽出,理了理,起身将那根盘龙的红烛吹灭,屋内顿时昏暗了不少,开了门,抬脚出去。

头也不回,毫无留恋。

他刚走到二楼转角处,突然想到怀中还有个东西,掏了出来,随手便扔下了楼——

“噗嗵”——

激起一阵水花,接着,几个泡泡由下向上,陆续浮上水面,随即便悄无声息的破了。

这沉下去的,不知道是什么;

那破灭了的,也不晓得还有什么??????

他毫不停留地快步下了楼梯,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拉车的两匹红鬃马呼哧呼哧喘着气,鬃毛在黑夜中显得愈发油亮亮的,苏小豆手里握着缰绳,坐在车辕上静静的等着。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车夫。

苏风清从来就不相信车夫,没有一个车夫能像苏小豆这样,如同一个瓶塞,将他所有的秘密都紧紧的塞在心里,不论何时、无论何人,都不能倒出来分毫。

不论去哪里,不论让他在哪里等着,他都会时时刻刻严阵以待的坐在车辕上,只要苏风清一句话,这辆马车立即就能绝尘而去,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这次也一样,车帘儿刚一放下,车厢里传来一声“走——”,两匹马便撒开蹄子蹿了出去,就好像后面有人在追似的。

“能赶的上吗?”苏风清问,伸了伸腿,疲惫地倚在两三个四方小软枕上。

苏小豆边赶着马转弯,边胸有成竹地应他,“爷儿,您放心吧,肯定赶得上!”

苏风清放心地呼了一口气,“我睡一会儿,快到的时候叫我。”

“好嘞——爷儿您放心睡吧!”

苏风清抱着膀子,斜倚在座儿的一角,一会儿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连梦里都是那一张张的面孔,满脸堆笑,却笑里藏刀;还有那一声声的恭维,每句话都好听,每句话都给你下套。

防不胜防,烦上加烦。

待他醒来的时候,车已到了无愁居,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朝脑壳上敲了几下,啊??????脑仁儿好像更疼了。

唉——

绫罗不可食,金银不能枕。

浅眠未几时,渴饥富贵人。

茶小团早就在大门外等着了,见苏风清的车来了,忙利利索索地搬脚凳、掀门帘儿、扶一把、迎上楼。

噔噔噔噔到了最高一层,门上赫然三个大字——

“白头斋”

一眼苏风清就看出来这是茶净缘的字儿。

他叫住茶小团,指了指这牌匾,“五少爷有什么说法吗?”

“少爷说让您自个儿猜——”茶小团笑嘻嘻地答。

说着就有伺候的小厮把门儿从里面开开了。

转过屏风,入眼便是茶净缘对他展颜一笑,这笑莫名的让人觉着十分熨帖,那感觉就好比冬天的时候,一开门儿人家就给你递了一个热烘烘的暖手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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