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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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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会儿的工夫,茶小团和苏小豆就都已安排妥当,一齐上了游船。

苏小豆在左,茶小团在右。

苏小豆怀里擎着五六支荷花与荷叶,茶小团手里捧着三四个莲蓬。

苏小豆笑意盈盈,茶小团满面春风。

两人进了门,先给二位爷问好,又给四个姑娘问好,接着,一个将手里的荷花与荷叶远近高低错落着插在各处的花瓶里,一个取出了一只翠绿剔透的六角小平碗,碗提前在冰里放着,此时冰冰凉凉、清清爽爽。

茶小团捧过一个莲蓬,刚要掰开,被苏风清接了过去,一掰两半,自己手里留一半,将另一半递给茶小团。

苏风清撩袍坐下,向后理了理袖子,嫩绿的莲子捏在指间,两指发力,“啪”的一声脆响,莲子便开了——水水嫩嫩。

江上不住的吹来阵阵暖风,檐下的铃铛便“叮叮咚咚”“叮叮铃铃”——清清脆脆。

那风吹的满屋的绸子薄纱飘飘扬扬,擦过雕梁,绕着屏风,你缠着我,我挣开你——窸窸窣窣。

外间里飘飘悠悠传来几声野曲儿,说实话,角儿就是角儿,就算是野曲儿也好听,浸透了的甜——江南意味。

一时间,茶净缘安逸到感觉有几分恍惚,猛地睁开了眼,便看到了苏风清,心里突然莫名的踏实了下来。

苏风清见他醒着,便从平碗中捏起一粒莲子,白白嫩嫩,芯儿摘的干干净净,递到茶净缘嘴边,茶净缘张口衔住,待他嚼碎咽了,苏风清又拈起一粒,如是反复,茶净缘吃了三四粒——

一切都反复自然之极。

在旁人看来那可真是奇怪极了,苏风清好歹是苏家的大爷儿,南南北北响当当的人物,只要他一句话,立马能有二十多个人感恩戴德地给他剥莲子儿,给他剥五十斤炸着吃蒸着吃煮着吃熘着吃炖着吃都行,哪儿值当的他干这种丫鬟伙计的活儿?

这也好明白——

人嘛,失去了什么东西,就越把什么东西看的比命还重。

自打苏风清他爹娘出事儿之后,他就大变了样,对吃穿用度毫不讲究,对付对付就行;对财宝金银也不在意,有没有都行;对人缘名头也不挂心,这么着都行。

但是,唯独有两个人,简直是他的命。

一个是他弟弟,苏家二少爷苏月明,还有一个便是茶家五少爷,茶净缘。

一旦一有这两个人,便什么都要讲究,顶好的床褥、顶好的纸墨、顶好的茶饭、顶好的鞋袜、顶好的车马······

不光什么都要顶好的,更难得的是凡事都要亲历亲为——

苏月明请了个新先生,他得坐房顶儿上听几节课;苏月明出去玩儿去,他得先去遛一趟,瞧瞧路上有什么路啊桥啊不好走,先出钱给修修;苏月明想吃苹果,就算有十个八个的小厮围着,也是他给削皮;

茶净缘嫌天儿太热,他就顶着太阳在院儿里栽满树;茶净缘走着走着走累了,二话不说就背回家;茶净缘想喝茶,他就嘎得儿嘎得儿给他撇沫子。

只要苏月明和茶净缘的事儿他不经手,他就浑身难受,一万个不放心。

一天,三天,十天,一百天,三百天,九百天,天天如今日。

一件事,两件事,四件事,八十件事,二百件事,一千件事,件件都上心。

茶净缘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右手撑在脑后,如同没有筋骨一样倚在软垫上,还是那样半阖着眼。

他这双眼睛,最大的方便之处便是朦朦胧胧、迷迷离离,让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出神,不晓得他在看哪里。

就比如说这会儿,苏风清只当他在看远方暖风挑帐、莲叶接天,抑或是神游天外、不知所想,却万万不知道那双半梦半醒的眼睛,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自己。

他还是那般不紧不慢、仔仔细细地剥着莲子,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只要是给茶净缘剥,剥一个、剥两个、剥十个、剥一百个、剥一千个、剥一万个、剥三年、剥五年、剥二十年、剥六十年、剥一辈子,都会这样,耐耐心心,始终如一。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打茶净缘来了之后,他心里也踏实了下来,坐在这丝竹声声、荷香阵阵的游船上,看着茶净缘时睡时醒、毫无防备,油然生起一股海不扬波、太平无事之感,正是舒服的有些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时候······

茶净缘的声音犹如山林中的一阵箫声,幽幽的穿竹越涧而来,裹挟着雾气的凉意,带着滚滚红尘中难见的清醒——

“你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愧疚?”

苏风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一时间有些茫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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