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本能（1/2）
林沛然发现郑文轩最近好像都有点怪。
他像变了一个人。
他印象里的郑文轩, 虽然偶尔贱兮兮、傻乎乎的, 但脸上总是挂着爽朗的笑容，像光芒四射的太阳。
但来到大学后, 也许是高三分开的那几个月改变了他, 也许是他和家里闹翻的缘故……林沛然觉得现在这个郑文轩，沉郁了很多。
他眼中常常带着某种林沛然解读不了的忧郁的神色，人也内敛了不少，虽然有种莫名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是又显得过分哀愁。
他身上那种浓烈的悲哀，让林沛然忍不住想起暑假的时候、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白玉。
可是, 在他担心着郑文轩的变化的同时，这个人又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让人避之不及、无从抗拒的炽热的温柔，林沛然对此毫无抵抗力。
他觉得自己也开始变得奇怪。
夜半梦醒, 他会忍不住想起郑文轩梦游的那个晚上, 那张近在咫尺的放大的俊脸。
然后他就会懊恼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胡乱抓着头发, 直到憋得喘不过气才钻出来, 鼓着脸颊对着空气沉思。
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他想不明白。可是又没办法停止去想。
郑文轩是居家的一把好手，将他的衣食起居打理的井井有条, 就像做了好多年那样熟练，林沛然感到惊奇，深觉有这么个室友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他们参加了吉协, 在里面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音乐伙伴, 郑文轩一眼就挑中了两个技术贼硬的队友, 三言两语，轻易就把人家给拐进了乐队。
林沛然没听过他们演奏，本来还打算等见识过水平再决定要不要，结果第一次大家凑到一起互相熟悉时，林沛然就想直接给文轩爸爸跪了。
要想在大一新生里找到玩过多年乐器的人可不容易，郑文轩一下子就精准逮住了两个，这样的狗屎运，林沛然想不佩服都不行。
他们顺利且飞速地磨合，枯燥的课程外，大把的空余时间，两个人不是泡在练团室，就是各自抱着电脑在网游里杀得昏天黑地。
郑文轩其实早过了沉迷游戏的年纪，他空闲时只想静静看着林沛然，看他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最无忧无虑又稚嫩的样子。
这时候的林沛然，还是他记忆里那个胆怯可爱、却会有胆量对他傲娇的小少爷。
林沛然后来……受了太多的折磨太多的苦，以至于最后的那两年，他和郑文轩在一起的时候，眼里总是流淌着某种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卑微的爱和温柔。
郑文轩只是想一想他那样的目光，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舍不得再让林沛然变成那副模样，他多想护着现在这个天真的少年，护他一辈子无忧无虑，无病无灾……
林沛然实在受不了被他这样看，就干脆拉他一起玩游戏。
郑文轩的心智是沉稳了，操作却没有半点进步，也就是这种时候，林沛然才能找到一点点碾压他的成就感。
每当郑文轩因竞技场频繁躺尸受挫而黑着脸、隐隐不服气，林沛然的心情就会格外爽朗。
因为只有这时，他眼里的郑文轩会暂时离开那种让人揪心的沉郁，表情鲜活起来。
他感到自己越发不对了。
郑文轩这人好像没有一点自觉，发了疯一样的对他好，害他的心怎么也安分不下来。
林沛然有点害怕这样的感觉，但又小心翼翼怀揣着悸动，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虽然游戏里大家嘻嘻哈哈调侃着做了情缘，可现实中他们只是亲密的朋友……不是吗？
……他没由来的，又想起黑夜里郑文轩同他怔楞对上的眼睛。
朋友的界限……在哪里呢？
……
他自以为，把懵懂的情愫掩藏得很好。
乐队第一次练团，郑文轩从声乐部拐来了临时凑数的美女主唱，他挑中的那两个乐手是吉他和键盘，所以林沛然就顺理成章做了鼓手。
《Escapist》的伴奏响起，这几乎铭刻进骨子里的旋律，一下子就令郑文轩回到了那种阔别已久的激情燃烧的状态。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玩摇滚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吧。
林沛然从未见过这样的郑文轩，低调又张扬，狂猛又内敛，晦暗又耀眼，冷酷又温柔……无数矛盾却毫无违和感的形容词堆叠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只一秒就精准痛击了林沛然绷得最紧的那根弦，荡开无尽的回响。
练团室嘈杂闹腾，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意识到一件令人羞涩又难以启齿的事——
他好像坠入了爱河。
可对方同是男人。
……
直到成员们齐刷刷茫然看着他的那一刻，林沛然才后知后觉，他看郑文轩看得太入迷，乃至忘记了继续演奏。
他的脸烧得通红，舌头也不管用了，支支吾吾埋着头趴在军鼓鼓面上，双手惨不忍睹抱着自己的脸，“……不、不好意思……别看我、别看我……我们从头来……”
排练进行得很顺利。
他们的乐队好像有种别样的默契，就像天生就如此合适，只要一个相遇的契机就能完美糅合在一起。
大家选了几首口味一致的曲子，各自回去练习，又像大多怀着梦想的年轻人一样，幻想着他们能有自己原创的歌，真正敲开音乐世界的大门。
林沛然倒是会写歌，但也没敢立刻就答应下来，只说回去之后试一试。
他说试一试，其实往往就变成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
一回生二回熟，林沛然的大部分技能都是这么点出来的。
令他意外的是，郑文轩居然对写歌很有经验。他比林沛然更熟悉各种和弦的衔接，各种配器和桥段，林沛然简直捡到了宝，兴奋得无以复加。
他不知道，郑文轩会懂这些，都是上辈子的那个他，在一个个隔着大海诉情的夜，强把郑文轩调.教出来的。
郑文轩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那个漏风的处所，就会一点一点被填上。尽管杯水车薪，他却真实得到了某种慰藉。
林沛然捧着青涩的拙作，随口问郑文轩：“你懂这么多，从前也不见你炫耀？感觉不像你的性格啊……你有没有写过别的曲子？”
他说着，就自己答：“肯定有的吧，弹来听听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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