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重来（1/2）

又一次从半夜空落落的黑暗中醒来的时候, 郑文轩沉默扶住了自己的脑袋。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扰人。他浅浅叹了口气, 从床上爬起来，摸黑去卫生间放水缓解失眠。

他对自己的房间十分熟悉，就算不开灯, 闭着眼睛也能走个来回。

郑文轩驾轻就熟打算绕过墙边的stringray, 却在路过本该放着贝斯的琴架时，忽然怔住。

他颤抖着摸索过去，昏暗的房间里，那里空空如也。

他心里猛地慌了, 急急忙忙打开灯，发现不止是贝斯, 连琴架都一并不翼而飞。

一起失踪的还有他视若生命的，林沛然的吉他、合成器、鼓棒……他目瞪口呆站在房间里，心里刹那间被挖空了一大块, 久久不能回神。

他家进了贼。

这无情的小偷偷走了他的命。

他失落又茫然地站在床边，胸口又闷又钝地扯着疼。

……什么贼，能把这些沉重的物件不声不响搬空？？

郑文轩的视线环顾一圈，却发现贵重的东西并没有丢：他的钱包好好放在桌上，早就不用的笔记本电脑倒是被翻了出来，可居然没被搬走。

是嫌弃机子太老旧了？

他感到困惑。

然后, 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枕头旁边的手机上。

郑文轩一阵错愕。

他看到了什么？他枕头边放着的, 是他从前读大学的时候用的那部手机。

本打算报警的他, 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冷静下来, 他向床边走去，屏幕亮起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一种意料之中、常识之外的理所当然——

2013年10月某日。

……

他知道了，他在做梦。

这梦来得让人揪心，差点就把他吓醒了。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放下手机走出房间，循着本能去找卫生间。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背后忽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感觉令他情不自禁停下了步子。他再也无法往前，全身僵硬、精神恍惚着转过身。

隔壁的小卧室房门敞开着，那里面传来均匀又舒适的呼吸声。

郑文轩的眼眶瞬间湿了，他放轻了脚步，一寸一寸，朝那个房间挪动。

他心底同时涌起大悲和狂喜，一浪高过一浪，将心海里那页单薄的小舟拍得摇摇晃晃。他隐隐知道那卧室里是谁，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借着隔壁卧室半遮半掩的灯光，他看到林沛然不安分地抱着被子，把被子抱成了一颗球，一条腿毫无形象地搭在上面，在房间里酣睡。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当下的心情。

已经记不清多长时间，他没在梦里见过林沛然了，就算照片能够记录下人的眉目，可这个人出现在梦里的模样，还是一天比一天模糊。

记得以前听人说过，当你梦到一个人的时候，说明那个人正在忘记你。

郑文轩以为，日渐模糊的梦境，是林沛然在渐渐“放过”他。

他不想被“放过”，所以今夜这格外清晰又真实的梦，令他如痴如醉，深深沉溺其中。

郑文轩慢慢走过去，蹑手蹑脚将可怜的被子从林沛然怀里揪出来，轻轻盖好。

透过薄被传过来的体温如此温暖，温暖到让人想要落泪。

太久太久……他梦里的林沛然悲哀又脆弱地哭着，被病魔和心伤双重打击，而作为惩罚，郑文轩始终无法给予他任何触手可及的安慰。

独独这一次，他终于触碰到了这个他悔不能捧在手心里疼的人。

他就这么盯着林沛然的睡脸，看了好半天。

他伏在他床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的样子，指尖蹭过林沛然鼻尖的时候，睡梦中的林沛然皱着眉头动了动。

郑文轩太过怀念他这孩子般可爱的模样，以至于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恨不能溺死在这个梦里才好。

他仔仔细细以手指描绘林沛然的五官，要将这个人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烙进脑子里。

指尖温热的触感，比起冰冷的墓碑，柔软到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逼到崩溃。

他怕吵醒林沛然，所以声音放得很低，尾音带着一点点微弱的可怜意味，饱含思念、又透着委屈：

“……我……好想你……”

他眼眶里噙着泪，情不自禁将脸凑近过去。

他离那两片柔软的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太近的鼻息扑在林沛然脸上，他终于被这扰人的抓弄惹醒。

眼睛刚一睁开，就被郑文轩放大的脸惊得目瞪口呆。

流动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忽然凝固。

郑文轩莫名变得僵硬，所有的动作被按下暂停键，维持在一个弓着腰往前伸头的姿势。

他大气不敢出，同梦醒的林沛然大眼瞪小眼，两副惊呆的面孔下是同样的懵逼。

郑文轩眼眶里原本已经攒得饱满的那颗泪珠“啪”地无措掉下来。

林沛然讷讷眨着眼睛，一头雾水问：“……郑……文轩？你……梦、梦游吗？”

郑文轩：“……”

他维持着这副表情，木然把脸缩了回来，本想顺势装作继续“梦游”出门，但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给林沛然掖了掖被子。

林沛然莫名其妙看着他绕了一圈又回他自己的卧室，灯光灭掉好久之后，都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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