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靠，好热啊！！”周澎把T恤的两个短袖卷到肩膀上，露出晒得黑白分明的胳膊，“我要空调！”

李天意快速扇着手里的垫写板，说：“哎，生不逢时，晚生两年就能到新校区，我他妈一定要考到一个有空调的大学！！”他的同桌许弥埋头奋笔疾书，在题海里尽情畅想凉爽。

秋扬已经热到不想说话，他感觉自己每一寸皮肤都黏糊糊，多碰自己一下都腻到恶心。

手机震动。来电，妈妈。

同大多数对子女饱含浓情蜜意的母亲相比，徐霞对儿子的关心显得平淡很多。尤其近几年，她常年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除了保证儿子基本的起居饮食，好像没有一丝多余气力去顾及更多。好在秋扬并不让人费心，她很少给儿子打电话，两人也形成了这种心知肚明的默契。

秋扬看了看教室门外，刚刚还在那里探头探脑的陶致已经不在了。他按下通话键，里面女人焦急万分地说了句什么。秋扬咬了咬牙，合上书本，随手拽起书包，冲出了教室。留下一脸震惊的周澎说：“不在热浪中死亡，就在热浪中爆发，酷！”

秋扬一路小跑，十分钟就赶到小区楼下，昏黄的路灯下聚着一圈密密麻麻的飞蛾，徐霞焦急地搓着双手，左右张望，看到秋扬的瞬间，立刻踉跄着迎了过来：“扬扬！你爸喝多了，刚才跟我吵了几句，跑出来了，我追不上他，他一下子就跑不见了！”女人越说越慌，急出了几滴找找你爸，我怕他出事……”

秋扬刚接到电话时，就觉得热血往脑袋里涌，热气卷着怒气，让他恨不得立马冲回来。可是看到徐霞的瞬间，反倒莫名地冷静了不少，只剩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想法。他拉起徐霞说：“应该跑不远，你去小区前门，我去后门。”说完就往后门跑去，像又想起什么，回头说：“妈，你别乱跑，别怕。”

说起来是个小区，其实就是职工宿舍。

秋正良工作的电力公司是齐城为数不多的几个大企业之一，二十多年来的发展，公司也经过了多次搬迁改造，这个小区就是十年前在旧办公楼的基础上改造出来的。楼栋布局不同于传统住宅，不算合理，一栋和二栋相连，中间是露天的楼梯，楼梯扶手不高，还够不到一个十三四岁少年的腰部。如果一个醉汉神智不清地爬到楼梯上，失手翻了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想到这里，秋扬突然有种不如摔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回了回神，继续往后门方向跑去。

一、二栋后面的空地被开发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球场，这个老年运动项目在大城市里早已难见踪迹，在齐城依然人气颇高，与广场舞不分上下。这个时间，门球场里有三五个老大爷正在激烈地切磋技艺，秋扬扫了一眼，没看到秋正良。

路过三栋的时候，有人尖声喊叫：“哎呦！这是谁吐的啊！？这么恶心！素质太差了！怎么能吐楼道门口啊！？”一个穿着睡衣的大妈，边骂骂咧咧边在绿化带的草坪上反复蹭着拖鞋底。

秋扬快速跨过绿化带，绕过地上的呕吐物，钻进三栋和四栋间的过道。过道很窄，勉强可以通过两个人，两侧的墙面上满是乱糟糟的牛皮癣，过道的尽头有一个蓝色的大垃圾桶，里面已经堆得鼓鼓囊囊，桶盖翻落在一边。秋扬慢慢走近，酒气越来越浓，垃圾桶后面歪坐着一个人，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攥着什么。才消散没多久的怒气再次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爸，我们回去。”

秋正良没有起身，微微抬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直让他天旋地转，说：“哟，儿子啊，你怎么来了？”

秋扬没回答，只说：“你还不赶快起来！”

秋正良咳了一下说：“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秋扬没说话，走过去拉住了秋正良的左手。十八岁的少年力气虽然不小，但秋正良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猛地甩开，吼道：“你老子跟你说话！你就这个态度？！”

秋扬回头看了看后方，过道外有人路过，他压低嗓音说：“有什么回去说。”

秋正良眼睛发红，声量更大：“怎么啦！你他妈的嫌老子丢人是吧！？你居然敢嫌你老子丢人！？你翅膀硬了！”

“我没有。”

“你没有个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跟你妈一样！看不起老子！你们懂个屁！敢瞧不起老子！”秋正良扶着墙站起。

有人开窗户。

“谁啊！？这么大声音吵死了！”

“对啊！声音小一点啦，这么吵，影响小孩学习啊！”

“就是就是，吵什么吵，没素质！”

……

秋扬感觉每个人都是在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秋正良却满不在乎，对着楼上骂回去：“你们都给老子闭嘴！老子爱怎么吵就怎么吵，老子教训儿子，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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