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比试(一)(1/2)
两人一到无有山庄,谢悠立即让人通报,曹希石听到谢悠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惊得手中墨笔一顿,划出一道长痕。
他本想为难谢悠,让她吃点苦头,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傅筱居然被谢悠说动了。
“带她们去大厅。”曹希石平复了心情说道。
踏入大厅,曹希石的目光首先落到傅绾身上,他拧着眉毛看面前的蒙纱女子,疑惑地说:“你不是傅筱。”
“我是她的女儿,傅绾。”
霎时,曹希石的脸变得阵青阵红。他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对谢悠道:“谢姑娘,我那封信上明明写着请老友傅筱,你怎么把她的女儿带来了?”
谢悠不知曹希石年轻时曾倾心傅筱,只当两人是多年老友,换成傅绾前来亦无妨。然而当下见到曹希石隐隐含怒的神情,她不禁暗自揣测两人的真实关系。
“有什么事,找我和我娘是一样的。”傅绾忽然出声道。
曹希石的面容一下子阴沉起来,他低着声音:“是么?姑娘连真面目都不欲人见,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诚意。”
傅绾稍稍迟疑,见谢悠也跟曹希石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她暗叹一声,伸手将面纱轻轻揭下,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年轻脸庞。
这张脸普通至极,令人见之即忘,曹希石看了一会儿,冷哼道:“你既不像你爹,也不像你娘。”
傅绾没有答话,而是偷瞄了一眼谢悠,看她神色平静,略感放心。傅绾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来之前私下做了易容,若是曹希石提出要求,就顺水推舟答应他,彻底打消谢悠的疑虑。
而谢悠呢?自从七年前那次意外相遇后,她在心底感激傅绾的同时,也对傅绾的面容产生了好奇。傅绾究竟是什么样子?重逢后提及面纱,傅绾都会轻描淡写带过,于是谢悠不再探问,心中的好奇却更重了。
是以当她看到傅绾抬手的动作时,心中猛地一跳,她想不到傅绾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曹希石。激动的同时,心中却也涌上几分酸涩,曹希石的一句话,就能让傅绾揭开面纱,自己可是惦记了七年。
谢悠静静凝视傅绾的脸,想着:“她曾说相貌丑怕吓到我,实际却是夸张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再丑,我也不能嫌弃她。她当初这么说,是觉得我年纪小不可信,不需要让一个过路人看见她的容貌。可是现在我已长大,却还是要借别人之口才能得见她的真容。她虽然对我很好,可是这些好中总带着客气,她、她是不是还觉得我……”谢悠内心深处划过一抹遗憾,没有再深想下去。
傅绾摘下面纱不久,又重新戴上,她看着曹希石道:“曹庄主要人来,我到了,曹庄主想见我的脸,我也让你看了,现在可以遵守诺言,让郭前辈跟我们走了吗?”
曹希石突然大笑起来:“是吗?我跟你们有何约定?谢姑娘,我只说让我放了郭楚望可以,你先得帮我办事,可没说只办一件事。”
谢悠道:“那第二件、第三件是什么,请曹庄主都说出来吧,省得我们误会。”她现在觉得曹希石不像在幽篁小筑时那般让人感激了,谢悠的声音淡淡,心中却已动了怒气。
曹希石哈哈一笑,道:“我琢磨多年,在四艺方面小有造诣,自号‘四才狂客’,今次留下郭公子,也是为了交友论琴,既然你们想带走他,就得让我心悦诚服。”他目光扫过谢、傅二人,朗声道:“我要和你们两个比试琴棋书画。”
谢悠问道:“怎么比?”
曹希石伸出三根手指:“四局三胜,题目由我来定,是一人连战,还是两人交替,你们商量。”
谢悠拉了拉傅绾的衣袖,小声道:“你怎么看?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岁寒三老的武功很高,强行突围不太容易。”
傅绾微微低下头,凑到谢悠耳边:“四艺中,你擅长哪个?”
“学得都不算很深,弈棋和书法可以试一试。”
“那好,第一局和最后一局我来,中间两局就要辛苦你连战了。”
“这可不一定。”谢悠娇笑道:“也许我们能连胜三局呢,最后一场就不用比了。”
傅绾低笑:“借你吉言。”
傅绾挨近时,谢悠闻到她身上的兰花香气,觉得莫名熟悉,不禁一阵恍惚。
两人跟曹希石说了安排,曹希石叫人下去布置,等待期间,他让人找来郭楚望,和谢悠一见。
郭楚望听下人说了比试一事,心中颇感担心。他和曹希石相处一月有余,深知他在四艺上功力不俗,可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揣着一颗紧张的心,来到大厅。
傅绾终于看见郭楚望,也就是母亲口中的知己是何模样了,心中的震惊,可谓不轻。她知道郭楚望比母亲年龄小,可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与自己差不多年纪,想到自己跟着谢悠一起,喊他作前辈,不免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师叔侄叙话不久,曹希石派人请谢、傅、郭去了后花园。穿过曲桥,便是一座被池塘拱绕的花圃,目光越过花圃后的矮墙,则是一处密林。三人到时,曹希石正在池边喂鱼。
院中东西两侧各摆了一张矮桌,上面置有瑶琴,桌下放了蒲团。曹希石看见三人,慢条斯理说道:“昔日弄玉萧史吹箫引凤,我效仿古人在林中弹琴招诱飞鸟,一举奏功,可见音乐有跨越万灵之能。今**我斗琴,正值春盛时节,不如就合奏一曲《阳春白雪》,我们弹上三遍,琴曲结束,看谁吸引的雀鸟最多,谁就是赢家。”
曹希石说着,手指一点后面的密林:“以往我都是在林中抚琴,吸引鸟儿自然容易许多,在院中还是第一次尝试,你也不算吃亏。”
傅绾抱臂沉思。谢悠望向桌上的长琴,忽然道:“这不公平。”
郭楚望道:“是啊,傅姑娘第一次来,连琴都没有摸过,何谈熟悉它的琴弦音色,若是普通的奏曲便罢了,这可是比试,曹庄主你占据地利人和,这不是稳赢了么。”
曹希石笑道:“你们叔侄两个都觉得我耍手段,我可没说现在就比啊。”他伸手遥遥一指中间的香台,“我给傅姑娘半个时辰的时间,线香燃尽,我们就正式开始。”说罢,他走到右手边凉亭小憩。
傅绾冲郭楚望道:“郭前辈,论琴之一道,我钻研不及你深,劳烦你帮我看看这具琴。”
郭楚望应邀上前,仔细端详一番,拨弄了几声,接着看了看另一张桌上的琴,对傅绾道:“无论是琴面的工艺,琴体的宽窄,还是琴板的厚度,都可看出是出自同一位制琴匠之手。曹庄主这一点上,做的倒是磊落。”
谢悠道:“可要傅姐姐在短时间内熟悉一台琴,还是很作难人的呀。”
郭楚望听出她语中的抱怨,心想这个温婉可亲的小师侄,素来稳重,几时变得跟宋依人一样直言不讳了?不由多瞄了傅绾两眼,好奇她究竟是何来头。
傅绾暗忖,四局三胜,若是她开局不利,那谢悠的压力便大了许多,后面一场都不能输了。她微微抬手,很快又蜷缩起手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拍了拍谢悠的肩头,“别担心,我一定会赢的。”她肯定地说道。
谢悠注视她的眼睛,粲然一笑。傅绾忽然觉得,就是为了这样的笑容,自己也该全力以赴。
试琴时间匆匆即逝,曹希石踱步过来,问道:“傅姑娘,可以开始了吧?”
傅绾此时跪在蒲团上,闻言昂首道:“曹庄主,我能否换个位置?”
“为什么?”曹希石皱眉。
傅绾指了指太阳,“日光渐移,你的位子背光,而我这里只会越来越晒,影响弹奏。”
曹希石略微思索,道:“我叫人把桌子摆到我旁边。”
“也不好。我若是和你并排而坐,倘若飞来鸟儿该如何分辨是被谁引来?”
“你想怎么办?”
“我搬到凉亭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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