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项任务(1/2)
谢悠回房后不久,青荷送来洗漱用具和早餐。巳时刚过,谢悠被青荷带去一间小屋,屋中摆了一张四扇折屏,屏面是四样苏绣,上绘山岳河海,颇具盛怀。透过屏风,谢悠能隐约看到后面有两个人影。
屏风对面置有一桌一椅,她甫一进门,屏风后面的一个女子说道:“谢姑娘,请坐。”
谢悠辨出声音不是傅绾,揣测多半是真正的竹舍主人。谢悠坐后青荷给她倒了杯清茶,关门离开。
“我与曹庄主多年未见,想不到他还记得我这个旧人,还让你请我去无有山庄。”谢悠这才知道,曹希石的信件里写了什么,也懂得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带这位主人一起回去。
那人又道:“在我决定是否前去之前,有几个问题想请姑娘为我释疑。我听闻谢姑娘是衡山弟子,怎么会认识无有山庄的人?”
接着谢悠把郭楚望如何在乐山认识那位知己、师叔侄两人在琴会上的遭遇、曹希石困郭楚望于山庄的事一一说了,最后叹道:“我这位师叔一心寻友,哪知竟会碰上此等无妄之灾。”
屏风后那人静了一静,过了好半晌才说:“照你所说,曹希石只是不让你那位师叔出门,强迫他拜师。”
“是。可我派自庐州一行,折损弟子,人心浮动,郭师叔是非回山不可。曹庄主的一腔好意,我们无福消受。”
那人笑了一声,问道:“曹希石为何让你过来找我,他信我一定会见你吗?”
谢悠道:“曹庄主见我使出羽灵箭前辈的轻功,知道我认识还霄阁中人,才遣我来此,他知道或许可以凭借这层关系,拜访成功。”
那人道:“可惜我的手下不听你解释,反而要捉拿你。”
谢悠道:“是我有错在先,一开始为了取信贵阁,没有直言相告,不怪他们起疑。而且一路捉拿,正可看出他们的忠心。”
屏风后的那人心道:曹希石强人所难,你却说他一腔好意,段娘子等人行事不够谨严,你却说他们忠心耿耿。年轻一代的正派弟子中,如此圆滑之人,实乃罕见。
“你说你会李珍的轻功,是如何学来?”
谢悠暗想,这不是你女儿教给我的吗,何必多此一问?难道还有她另有目的?只好坦承道:“七年前,傅姐姐从仇敌手中救下了我,她担心我以后的安危,便教了我几路步法。”
那人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绾儿当年救的人,我记得她把黑铁令送给了你。谢姑娘,我们还霄阁的信物,你还带在身上吗?别看只是小小的一块令牌,阁中人可是见令如见人,你可以用它号令两淮五湖的门众,我想你一定有好好保管吧?”
谢悠身子一震,突然明白,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了她把黑铁令弄丢,有这桩事在前,今日恐怕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然而最令谢悠担心的是,她已猜出曹希石和眼前的女人交情不一般,若是因为自己弄丢令牌,导致女人记怨,从而耽误郭楚望脱困,那自己可真是添了倒忙,连累师叔了。
“实不相瞒,黑铁令被我弄丢了。这件事责任在我,我向前辈保证,我会竭尽所能把令牌找回来。”
“如此贵重的令牌说丢就丟,谢姑娘,我们还霄阁的东西,在你眼里原来是这么无关紧要。”
“当然不是,我一直随身携带,好好收藏。那一晚我在船上被人追杀,慌乱之中丢了令牌,我从来没有不珍视。”
“追你的是何人?”
“有姥山岛的水盗、一群蒙古高手,还有贵阁的坛主谷青峰。”
屏风后的那人道:“谷坛主竟和蒙古人联手,真是奇怪,你就不担心我和他是一伙的?”
“倘若如前辈所言,我岂能安然坐到现在?”
“谢姑娘,你很聪明,也很诚实,我想你已经猜到,我早就知道那晚的事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与你们一起行动的人中,有魏家堡的人,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救人,难道你不知道魏家的人,对中原武林做过的事吗?”女人说到最后,语气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谢悠心里不禁打了个突,想到还霄阁与魏家堡的罅隙,自己如果据实以答,哪怕说半分好话,都有可能触怒幽篁小筑的主人。
女人道:“宋辽世仇,我傅家跟魏家更是两不相容,仇深似海。谢姑娘,我想你懂我的意思,你与魏家堡的少堡主究竟是何关系?”
“到底怎么办?”谢悠问自己。“听这位前辈的语气,很是厌恶魏家堡,事情刚有了转机,难不成因为我是魏公子的朋友,就搞砸一切?可若是为了迎合幽篁小筑的主人而说谎,站在她那边,我对得起魏珂吗?我下过决心,在外面维护魏珂的名誉,又岂能反过头说他的不是?”
“可是我的决心又没人知道……谢悠默默想着。这里只有自己,小筑主人和另一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就算自己在这里撇清与魏珂的关系,也不会传到魏珂耳中。现下师叔被困,自己的几句话极有可能扭转局势,一旦惹得小筑主人生气,不愿跟她去无有山庄,曹希石还会放师叔出来吗?合二师伯与小师叔之力,很难打败岁寒三老,太师父武功精纯,虽操胜算,但年事已高,莫非要因我之故,让他老人家为救弟子奔波千里?
可是魏珂忍着剧毒发作,也要与谷青峰一拼救我,这样的人,纵然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他知道,我又怎能因此跟他划清界限?
如果我为了博得小筑主人好感而说违心话,即使魏珂不会知道,不会伤心,但我却再也没有脸面见他了。
——而我不想不见他。”谢悠苦涩地想着。
她缓缓站起来,沉稳说道:“虽然前辈您不喜欢魏家堡的人,但我要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背叛了中原武林,当年帮助金人侵我河山的是魏隐,跟傅阁主割袍断义的也是魏隐,不是我的好朋友魏珂。我自认江湖经验浅薄,却还有两分识人之明,也许在前辈眼中魏珂不是什么好人,但在我看来他善良坦荡,值得相交。前辈问我与魏家堡少堡主是什么关系,生死之交,就是我们的关系。”
屏风后面静默良久,谢悠等得手心都出了汗,女人才再次开口:“你竟然跟魏家的人做朋友,还敢在我这里大方承认,谢姑娘,你好得很。你在我面前夸魏家的人,知不知道这样说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我说不知,前辈就会忘记我刚才的话吗?”
“我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
谢悠笑了一笑:“难道因为魏公子是你们的仇人后代,我便可昧着良心讨好你们,故意说他的不是?素闻贵派是义军中的堂正之师,以仁义著世,假如我为救师叔,在这里颠倒是非,背友求恩,博得前辈的欢心从而帮我,那么请问,认同我这种作为的前辈,又是否对得起‘名门正派’这四个字?”
这一番话字字犀利,句句尖锐,若搁以往,谢悠是想而不说,但如今她自知主人相助无望,索性将心里话全盘托出,运气好能刺激主人一两分意动,运气不好,权当是帮魏珂在还霄阁正名。
“名门正派?嘿,好一个名门正派。你是无愧天地的正派弟子,我是念念不忘旧恨、给门派蒙羞的女人,我看我是帮不上姑娘的什么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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