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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岸灯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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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据说——反正本人永不承认,反会破口大骂太太、蒋妈等女流之辈造谣诬陷他的品格。

雪是上沪冬天的稀罕物。

今年总共下了两场小雪,请工人重修的大壁炉没怎么派上用场。

陈凌倒越来越怕冷,偏不多穿些衣服,趴在大红色的锦被里,两颊绯红,修长白皙似脂玉的手指胡乱地抓扯羊绒床单,有时弓起腰半天说不出话,回头嗔人时桃花眼湿漉漉的闪着光。

于是陆识忍几次叹息哥哥哭的时候眼睛很漂亮,后来得寸进尺哑声问他能不能画一张画;年轻人的哥哥一听还得了,为自己目前没什么事的腰和膝盖着想,严词拒绝,虽然如此,也没见他少哭几回。

唉。

过年前陈凌和陆识忍紧赶慢赶、精挑细选,总算定下了新的家:

一座占地六亩半、仿宋制高阔重檐带亭台楼阁的新宅院。

下人们自然雇佣了一些,不过寻常不必到主宅来晃悠,除厨房的师傅,工作大多极清闲。

尽管新家与吴城的陈府相比依旧简单而“落魄”,陈凌依旧很高兴,特请局里落石课的摄像师费童拍了几张房屋内外的照片寄回去。

下月初陈太太再寄东西来时,箱子里“不慎”多了一份陈父送的乔迁礼。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春节。

陈凌悄悄回到吴城探亲,不料在茶楼下被父亲逮个正着。

他险些认不出父亲:

中年人对地主的身份适应良好——因他本就是当地最大的地主,穿一身靛蓝镶黑色棉袍,头戴毡帽,双手笼在袖中,很和蔼亲善地与沈、范、张府的同年旧友共席聊天。

还是范老爷,即范恒森的父亲先看见陈凌,捻须笑道:“你家公子回来过年了。”

陈齐知神色淡淡的,居家潜心读书的日子逐层磋磨了争强好胜的心性,慢慢喝完一盏滚烫的云庄白茶,方转过身冷眼俯瞰站在楼下的儿子……和姓陆的小子。

“爸爸。”

“伯父。”

当时陈齐知心想:他就晓得陈凌没那么孝顺,再三警告若无父命不得擅自归家,更不准带陆识忍来,可现在、现在——

“……都上来罢。”

“是!”

陈凌和陆识忍互看一眼,上二楼拜见几位叔伯。

不过,父子相处融洽的情形只持续到了除夕下午去城外上坟祭祖。

等陈凌两个分食完烧焦的馒头,陈齐知就变了脸色,不由分说赶他们走。

他决定三十年内不改心志,反正现今年轻人都很不听话,做父母的如何发怒、如何强调,也会偷偷摸摸回来。

真是不像话,过去哪有这样的孩子呢。

天寒地冻,春日未至,两个人无处可住,无处可归,暂时睡在城外一家旧栈房里。

春节假短,正月初三陈凌就要回上沪工作。

今年书局的事情尤其多阿,计划早早排到下半年。

门房老胡偏跑错了船,怎么也找不到人,等发现自家少爷其实乘的是另一艘火轮,已经无济于事。

是以陈齐知违背本心准备的两封压岁钱没能给出去。

他冷冰冰瞥了一眼老仆,拄着拐杖一步一歇走进书房,把厚红包丢在一大摞半旧的信封旁。

儿子陈凌去年寄到陈宅的信、他在这几个月里拆开看过许多次,除去喟叹不甘,有时也暗恨陆识忍怎么不是——

想至此,陈齐知摇摇头,嗤笑一声。

他有些魔怔了,像陈凌这样忤逆父母的忘八孙子还是不要的好。

……

二月,陆识忍构思一年多的长篇《推屏风的》于原泉书局出版发售。

全书三十二万余字,讲述“我”、一个旅行家,有天在戈壁某酒馆偶遇从未离开戈壁的伙计Y,截然不同的两人决心联手走出小镇却永远走不出去、历经种种荒诞现实的故事。

在形式上有一些新写实主义的风格,尤其关注心理变化,比起跌宕起伏的事件更在意人本身的永恒性和偶然性行为。

大众读者对的反馈速度比新诗往往要慢两到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里,原泉书局打算在首元成立新分局,地址选了两处,尚需局长亲自实地考察一番。

白驹过隙,光阴似箭。

五月下旬,陈凌和陆识忍收拾行李、一起乘坐飞机抵达首元机场。

这是他们的故事的终点,亦是另一个起点。

吴城风月在,沪岸灯火明。

三载虽荏苒,忽觉牛山轻。

(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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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是尾声,也就是说后天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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