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2)
屋外春雨不停歇,屋里也缠缠绵绵地下了场春雨。
未时末, 相拥而眠的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楚怀婵彻底消了气, 心疼他数月劳累, 亲自捧了铜盆并漱盂伺候他盥洗。
孟璟很给面子地由着她伺候着捯饬,只是在她微微低首去净手时,目光无意间瞥到她后脖子上的牙印,没忍住探手去摸了摸, 笑道:“再敢骗我。”
新伤疼得厉害, 楚怀婵倏地动了怒,扬手一击, “啪”的一声响, 孟璟手竟然被她打红了一片,顿在了半空。
进来换水的大丫头怔了下,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退,愣在门口好一阵子, 才讷讷唤了声:“世子。”
“下去。”
孟璟受了晦气,又是在下人跟前, 顿生不悦, 哪怕刚餍足完毕,也半点不肯再给她好脸色,径直扔下她到了饭厅, 见她闷闷地跟过来, 真老爷似的坐到了膳桌前, 下巴微抬, 道:“伺候用膳。”
楚怀婵气笑:“孟璟,你别太过分。”
孟璟轻嗤,没应声。
楚怀婵越想越气,他胃不大好,她本主动替他盛了些热粥,准备暖暖胃再换午间的大菜,这下子被他气到,换了碗替她备的素粥。
清汤寡水,上头只飘着两段小葱。
孟璟嫌弃地避开,她却不依不挠,径直拿勺往他嘴里喂去:“不是想拿我当丫鬟使么?成全你不就得了?”
他明明只想逗逗她好消消火而已,她居然能强词夺理成这样,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孟璟差点被一碗米粥噎死,她却浑然不觉,径直将粥往他嘴里塞,边忿忿地翻起了昨晚的旧账:“死在外头都没个信儿就算了,一回来就能耐了,我就气气你怎么了,只允许你动怒,还不允许我不高兴啊?我就放了只鸡气你而已,又没将你这破地儿全用来养鸡,你居然就这么过分。我见你回来还肯笑脸相迎呢,你居然因为这点事就发这么大火,至于么你?”
孟璟觉得这粥他实在是不大咽得下了,有点后悔方才为何要给自个儿寻不痛快。
他侧头避开再一次强塞过来的勺,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个儿执筷去夹满桌珍馐。
哪知这呆子一把将他筷子拍下:“美得你!什么便宜都叫你占了。”
筷子坠地,惊起几声大动静,大丫头赶紧带人过来,见这阵仗,本想赶紧给孟璟换筷,却被楚怀婵冷冰冰的眼神给阻了步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不该进。但见孟璟没往这边看,她迟疑了下,带人候在了门口,没进来扰他俩。
楚怀婵自个儿就着剩的小半碗素粥吃完,还是被这没脸没皮的人给气得消不下火,将碗重重一搁,转头吩咐大丫头:“不吃算了,撤了。”
风餐露宿了好几月的孟璟没忍住问:“认真的?”
“认真的,这顿饭就当给我赔罪了。”她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点,“明日还肯陪我的话,晚上再发善心给你做点好的。”
孟璟默了一瞬,老实道:“明日要启程去趟靖远。”
楚怀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倏地动了怒:“你又骗我?!你不说无官一身轻,要好好陪陪我?”
他还没来得及应声,她猛地起身一脚踹向他凳脚,明明还动着怒,声音却已经轻微发颤:“孟璟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你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呢?”
这话说得太过难听,门口的丫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过来,见着孟璟瞬间黑下去的脸色,顿时心都悬了起来,在心底为她们这位少夫人捏了把汗。
孟璟却出乎意料地没动怒,只叫人赶紧进来撤桌。
等人都快速退下了,孟璟才重新看向她。方才有下人在,她言语间居然还是半点不肯给他留面子,他这下彻底动了怒,冷冰冰地警告她最后一次:“差不多得了,真要撒气也该适可而止。”
“我就不适可而止怎么着?”
她抬眼看他,忽地就带了呜咽之声:“好歹也是个侯府世子,这般言而无信,你就不害臊么?”
孟璟理亏,没出声。
她于是气得更厉害:“你不说要好好陪我么?回来才待一日就又要走?靖远可不比塞外近,你又要去多久?等你回来,我是不是就该直接给你过下次生辰了?”
她说着玩笑话,却不自觉地落了泪:“你没心没肺,但我舍不得啊。”
她见他不搭理自个儿,愈发难过,轻声啜泣起来:“孟璟,你这人怎这般没良心?”
金豆子成串滚下,他将已到嘴边的劝慰之语咽了回去。
即便他大多数时候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故意诳他还是真伤心,但依旧不妨碍这呆子的眼泪成为降服他的第一利器。自当日在阅微堂外院,他第一次因她的眼泪而心软开始,他已不知默默妥协让步了多少次。
等她哭够了,他轻声说:“别哭了。”
“带你一块儿去,够了吗?”
他这一服软,楚怀婵瞬间怒气全消,心软下来,总算是觉得自个儿确实是胡搅蛮缠了,但拉不下脸,嗫嚅了半晌,终究也没出言道歉,只好别扭地离他远了些,一声不吭地朝外坐着。
孟璟也没出声,她同自个儿生着闷气,半天都不肯动一下,他便也安安静静地坐着,默默地陪着她。
到晌午时,楚怀婵忽地轻轻抽了下鼻子,将头埋在膝上,声音从里头瓮声瓮气地传出来:“对不住啊,我方才气过头了,实在是过分了。”
她心里头难过得紧,明知他生来高贵,将体面看得再重不过,昨晚私下里肯那般纵她已是极致了,方才还克制不住自个儿,几次三番在下人面前同他使小性子,让他难堪。
又哭上了。
他本来不大想出声,但实在是怕了这无比能哭的呆子,怕不赶紧劝住,一会子又要水漫阅微堂,只好应道:“没事。”
楚怀婵好一阵子没继续说话,他微微阖了眼,近日来实在是没大睡好,现下她不想动,他趁机养养神也好,但没一会子,身侧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啜泣声,他哽了下,睁眼看过去,她还是朝外背对着他,但肩膀正微微耸动,嗡嗡地道:“我其实也不是真生气……我就是担心,半点音信都没有,人说将军定太平,身为将门妇,我该有母亲那样的心胸,可我道行太浅,做不到母亲那样,也不愿像母亲那样……我毕竟也是个女人,怕夫君一去不返,也想,将军能享太平。”
孟璟盯着她的脖子微微失了神。
其上的齿痕已泛了红。
她语气里满是丧气:“总归是我错了,你要罚我也好,要骂我也罢,我都认了,但能不能……罚完骂完,就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话到最后已有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他还是没应声。
她也静默了好一瞬,终究是转过身来,拿正脸朝向他,手指则从桌下轻轻勾住了他小指,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别气了?”
她见他仍旧不答,想了想,弱弱妥协道:“要不你还是别带我去了吧,给我点苦头尝尝。你老纵着我,都将我纵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事。我以前同你说话都不敢太过分吧,更别说这么无理取闹了。”
她说完这话,又没忍住抬眼看他,轻轻眨了下眼。
孟璟气笑,这是说都是他自个儿惯出来的意思?那岂不是说他自作自受了?
“孟璟,”她拖长了声音委屈巴巴地唤他,“错了就是错了,该认错便认错,我也没强行不认。但毕竟错事也都做下了,你总不能气我一辈子。”
她撇嘴:“我是错了,但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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