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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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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句承诺, 她笑意盈盈地看他, 颊边梨涡浅绽, 似方才途经的那丛万点青莲。

“那我等你啊。”她重新捂好耳朵, 冲他乖顺一笑,不像她惯常那种浅浅淡淡的笑,连眼角都透着些许柔意。

他凝神看了会儿,应了一个“好”字。

下一刻,她接道:“看在你今晚这么好的份上,一会儿我请你吃糖葫芦啊。”

“……”

他扭头就走。

孙南义迎他进门,他迈进屋内之后,又不自觉地转身看了楚怀婵一眼。她端坐在杌子上, 裙裾理得规规整整, 披风往下一罩,整个人被遮得严严实实,上半身却偷了懒, 脊背微微弯曲, 手肘撑在膝盖弯上, 双手捂着耳朵, 看似乖觉, 眼神却不安分地往过道里四下探看,将她那点本性暴露无遗。

说起来,他还真没怎么见过她真正循规蹈矩的模样。

她这人, 表面功夫是好的。

私底下么, 小性子时常能将他噎个半死。

他看向扶舟, 吩咐道:“搬把椅子过来。”

他吩咐完这句,示意孙南义关门,随即在上首落了座。下首的几人赶紧纷纷将怀中捂了一路几近发烫的宝贝录册交给他,孟璟接过来放在一侧,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径直拿过一本开始翻看起来。

他看得慢,房间里众人也不敢催促,皆屏息凝神地等着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偶有破窗而入的夜风惊起书页翻卷,孙南义都吓得脸色煞白,时不时地偷瞟他一眼,就怕惹怒了这位久未打过交道不知脾性变了多少的爷。

毕竟,月中的时候,孟璟居然亲自跑到数百里开外的怀仁,说是要见他们,这着实令他们几人都大吃一惊。更没料到的是,孟璟至今已经闲散了四五年,现下居然还有背着上头彻查各大都司烂账的心思。这背后的谋算,若深究起来,足够今夜在场众人为自个儿一家老小的性命捏上一把冷汗了。

孟璟翻过几页,心里头忽然起了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兴许是因为周懋青离得近,又知晓他的脾性,生怕随时被他在背后阴一招取了小命,事情办得极为仔细。而眼下这些人,因为他给的时间本也不够充分,并不如周懋青查万全都司那般细致,但总算也没敢敷衍他,勉强能算个尽心尽力。更重要的是,山西那边两大都司的情况要比他想象得好许多。不像周懋青这般,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搅浑水。

若照他从前的脾气,周懋青这等行事,他必得请镇朔将军印直接将他斩杀于阵前了,如今竟也肯花上些时日与他周旋。但兴许也不是脾气变好了,只是并无从前的大权在手罢了。

他极轻地苦笑了下。

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总算草草阅过一遍,将册子收到了一旁,孙南义忙召人上来奉酒,艳丽舞姬鱼贯而入,脂粉香气令他微微蹙眉。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孙南义敏锐地发觉他这反应和他如今在外头的名声不大相符,赶紧摆手示意进来的人停下往他跟前凑的动作。

“都出去。”孟璟只说了这三个字。

孙南义赶紧起身亲自接过酒壶,又将人全数赶了出去。

楚怀婵正坐在门口和扶舟闲聊孟璟的伤势,见这些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又去,疑惑地往里头看去,不想正好迎上孟璟的目光,她余光瞥见孙南义正在给他斟酒,冲他无声地做了个“不行”的口型,孟璟居然顺从地点了点头,她心内莫名一慌,赶紧将头侧回来,继续和扶舟闲扯。

门重新关上,孟璟敛了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瞬间肃穆起来。

孙南义看得心惊,替他斟酒的手微微抖了抖,酒液溅出来一滴。

孟璟缓缓抬眸觑他一眼,淡淡道:“好歹也是一大都司的佥事,就这么点出息?”

“您在跟前,岂有不惧之理?”孙南义讪讪地笑了声,径直拿了袖摆擦酒渍。

孟璟也没阻止他这谄媚和殷勤,这人如今虽调离了万全都司,但毕竟是从前惯常跟着他的人,他没怪罪这人失态,只是问:“这次过来,有惊动其他人吗?”

“没有。”孙南义话出口,又意识到不对劲,补道,“我等昨日过来时误了些时辰,昌平门已闭,绕远道走的清远门,进城的时候恰巧遇见巡关御史,被盘查了一番,但应该没露出破绽,世子不必担心。”

“薛敬仪?”

他咂摸了会儿这人的名字,恍惚忆起他上次听闻此人还是因为楚去尘,茶痴半道被薛敬仪这个同窗给绊住,不知说了些什么闲话,尔后便到他跟前发起了酒疯,和他那讨人嫌的妹子合谋灌了他一肚子苦茶。

他至今忆起这事仍是怒气冲天,脸色不自觉地阴沉了几分,声音亦冷了下去:“他是都察院出来的,如今又是巡关御史,居然不认得你?”

孙南义见他这反应,垂首看着桌上的空酒盏,手不自觉地虚握成拳,小心翼翼地道:“看反应应当不认识。您特意交代过,让军中要员不要亲自过来,这次来的人官阶都不算特别高,他不认得倒也正常。”

孟璟没再多问,孙南义给左首边一人递了个眼色,那人起身,恭敬道:“世子上次吩咐的事,属下已经查过。当年先皇出城迎战,都督率军殿后,先皇遇伏击,都督亲往救驾,迎圣驾回城,但不知为何……大军已平安撤至清远门下,却再度遇袭,先皇驾崩,都督战败负伤。”

孟璟没出声,这些事他当然都知道,但他当日留在京师不在此地,否则,倒也不会出现这等事。

孙南义叹了口气:“若是世子当日在宣府,按平常惯例,您率万全都司打先锋,侯爷借调我行都司人马殿后包抄,就算不是大获全胜,起码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是啊。”方才说话那人接道,“都督一生英明,到头来竟因这事落了个惨败收场的结局,一世英名尽毁。若非曾都督……”

那人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失言,尴尬地住了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孟璟却好似没听到似的,好半晌,他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若非曾缙率所有幸存大将联名以死作保都督未曾通敌,怕是……”

孟家早该满门抄斩了。

这话他没说完,孟璟却不会不知后半截是什么。

不然赵氏也不会非要和他置气这么多年,毕竟,在她看来,堂堂总兵官败得这般潦倒,丢了几万将士的性命尚且不说,更使得堂堂天子命陨宣府城外。新皇仁慈,不杀反赦,还念父亲舍身护主处处优待,已是好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了。她又是宗室出身,本与新皇同根,自然对新皇更多了份感激。

但其实,皇帝对他们孟家如此宽仁,到底是因为念着五代累积下来的战功,还是因为父亲麾下大将联名力保而不敢冒大不韪,这还有待证实。

他久不出声,说话这人惊觉再度失言,忙要请罪,他抬手阻了:“无碍。大家都懂的事,没什么可避讳的。”

他这话赤条条地一出口,孙南义脑门上冒出一阵冷汗,赶紧拿袖摆擦了擦,又意识到他方才用这玩意儿擦过酒渍,讪讪放下,道:“世子之前吩咐我等找段阔这个人,名义上此人已于当年战死,但世子如此吩咐必然有您的道理,我等不敢怠慢,悉数排查过三遍,但我都司和行都司辖下,确无此人。”

孟璟睨他一眼,语气淡淡:“一个大活人,遁地了不成?”

孙南义被这一记眼刀惹得额头汗珠不停,声音带了几分颤:“您是怀疑当年之事有诈?确实……段阔这人,当初负责死守宣府城门,敌军于清远门下围困天子,按律必得出城迎战护驾,但当日他所率领的开平卫,损伤不过三百余人。”

“怪就怪在此处。”右首另一人接了话,“若是当真有诈,段阔和他背后那人怎会做到这么蠢?放着这么天大的把柄给人生疑么?”

“也是。可你说,他若当真清清白白,为何先帝和都督所率部下几乎全军覆没,他自个儿虽也战死,但他那点不够零头的人马却基本无虞?如此说来,若说他当日是借假死销声匿迹也说得通了?”

孟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见他不表态,底下邻座间的窃窃私语逐渐转为议论纷纷。

他没出声阻止众人高谈阔论。

之前困在病榻上的那几年,他早将个中关键翻来覆去地理了千万遍,对这些疑点一清二楚,甚至埋得更深的东西也已有了些许眉目,只不过因为行动不便,大部分心思都花在疗伤上,精力不济,再加赵氏百般阻挠,他又不能真下狠手对付自个儿亲娘,只能冷处理,办起事来不大方便,速度才落下了,以至于拖到了如今,是以这些事其实并不需要他们自作聪明地来点明。

但这种争红脸的时刻,却更容易看透人心。

他冷眼看着这帮千里迢迢跑过来嚼舌根的大老粗们。心里慢慢有了数,便也没了再细听他们谈话内容的心思,一时之间只觉百无聊赖,只觉哪怕连东流那个不上道的也比这些人可爱些,准备一会儿回去犒赏一下那个也半点都唠不到点子上的话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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