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爱洛漪丝的梦（5）（1/2）

胜利女神看来对查理展露了微笑。从1117年春天开始，越来越多的地区宣布与王室脱离关系，服从查理的统治。形势对贫民越来越有利，军队中到处喜气洋洋，而伊格诺图斯与我的婚事更是为大家增添了更多欢乐，当然，除了对我哥哥。他始终心存疑惑，也劝过我很多次——“海莲娜，你能脱离我们过去的家庭选择贫民的阵营，我当然是很高兴的，可是这跟结婚是两码事。伊格诺图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是对他不满意，但是你们结婚是不合适的，我认为他不能带给你幸福。”

而当时的我，还不明白结婚的重大意义，我只知道我爱他。“我不懂什么阵营，我在这儿只是因为他也在这儿。要是他不能带给我幸福，那我带给他幸福就行了！”

哥哥只能叹了口气，“那好吧。伊格诺图斯，我的挚友，海莲娜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她是我最小的妹妹，希望你好好待她。”

我新婚的丈夫，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他唇边的微笑里，是对未来展望的欣悦更多，还是对往事的追悔更多。他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青春时代的热情再也没有激烈地表露出来过。因此他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像是被铐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承诺——“我会的。”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我们一起骑马，伊格诺图斯缓辔徐行，在后方不远处微笑地看着我。我像是又征服了一棵难以攀援的树，开心极了，以至于没有看到他笑意中的一丝恍惚。

就这样，少女时代的种种幻想与叛逆在我结婚之后便烟消云散了。有时想起我的英雄梦，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嬷嬷说，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丈夫，建立美满的家庭，那时我总是不屑一顾，现在才发现这原来是真的。纵然当不成大英雄，但是我拥有了幸福，这就足够了。偶尔，他和姐姐的往事会在我心里激起一点涟漪，但只是一瞬，我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毕竟，他现在是属于我的了。

几个月后，起义军取得了几场压倒性的胜利，开始朝伦敦反向逼近。有一天查理突然收到一条秘密情报：卡德莫斯的父亲、霍华德老公爵送信给我们，说想要见伊格诺图斯一面。对此，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认为无缘无故见面一定有鬼，不能去；萨拉查·斯莱特林却觉得说不定他想投诚，可以见见。查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他去了。我以自己跟公爵很熟、也许能帮上忙为理由，也跟着去了。当然，我主要怕他会遇上姐姐。

我的猜想果然是真的。公爵病了，卡德莫斯和姐姐回到了家中。不过，从见面之后，伊格诺图斯眼光只在她身上转了一瞬，便立刻转移到别处去了。见此情景，我心里既得意又欣喜。直到很多年后回忆起来，才能看懂他眼中无尽的伤痛与渴望，以及对姐姐一如既往的爱恋。而当时，我只顾着看看姐姐，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神态间多了一份温润的光辉，令我有些嫉妒。

公爵要求和伊格诺图斯单独聊聊，我好奇地躲在窗外偷听——“梅林保佑，让我在临死之前找到你，孩子，我是你的父亲啊！”

伊格诺图斯和窗外的我顿时都呆住了，“父亲？”

“是的，你的母亲弗洛拉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人，但是我遇到她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了。最后，她为了不影响我的家庭，留下一封诀别信和卡德莫斯离开了我。我后来才知道她当时还怀着另一个孩子，就是你。所以说，你和卡德莫斯是亲兄弟啊！”

我想，现在唯一感到很激动的就是公爵了，从来没有见过比他们更不像兄弟的人了。

公爵继续说，“孩子，现在你也跟罗伊娜的妹妹结了婚，这真是天赐的良缘，冥冥之中指引你找到了家，这样我们就是牢不可分的一家人了。我也许很快就要离开人世，最后的心愿就是看到你们都平安幸福。所以，看到你还在那么危险的军队里，让我非常不安。我知道，所谓‘革命’的潮流是不可阻挡的，这也许是贵族这么多年腐化堕落的报应，”他苦笑，“可是如果没有成功，如果你被逮捕、处死，如果你们手足相残，那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求求你，现在立刻辞去军中的职务吧，我也会要卡德莫斯这样做的。然后你们带着妻子隐居起来，我留给你们的财产足以使你们衣食无忧……”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伊格诺图斯再也无法忍受，喝止了公爵，“你想要阻止我们才找我来的吗？那你错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停止进攻的步伐，不把你们赶下台我决不罢休！父亲？我没有父亲！在我和母亲忍饥挨饿、被你们这些贵族鞭打辱骂的时候，我父亲在哪儿？在我苦苦哀求，可他们还是夺走了我们的土地，害我母亲贫病交加最终死去的时候，他在哪儿？！就因为我母亲只是个农家女子，你就抛弃了她，和那些玩弄女人的贵族有什么区别！”

公爵痛苦而羞愧地看着他，气息越来越弱。“我没有父亲，更没有贵族父亲！我是个贫民的儿子，而且永远都是！我恨你们这些贵族，唯一想的只有报复！你们夺去了我们的土地，我也要夺去你们的；你们玩弄我们的女性又抛弃她们，我也要这样，勾引贵族少女再抛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再过不久，我们的军队就会包围伦敦。新的时代马上就会开始，你就好好看着吧！”

他起身，愤然推开房门，但却僵住了，因为姐姐端着药碗站在那里，呆呆地出神。她站了多久？刚才伊格诺图斯所说的“勾引贵族少女”的话，她都听见了吗？

多么难堪的对视！在经历了初遇的骗局，最终的分离之后，连过程都是刻意地吸引与算计。我终于明白了伊格诺图斯那时似有似无的引诱原因为何了，姐姐应该也是。她脸色苍白，艰难地开口，“对、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

他凝视着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然而还未来得及解释，一声惊叫便打破了他们的对视——“快来人啊，老爷去世了！”

不一会儿，嘈杂声袭来，转眼间就把我们围住了。我转头看去，只见卡德莫斯一向毫无波澜的眼睛此时已经通红，直直地盯着伊格诺图斯，“又是你，我要杀了你！”

两道光芒短兵相接——二人已经交上了手，彼此的眼中都带有恨不能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的憎恶。“住手！”我再也忍不住，挡在我丈夫身前，“你们可是亲兄弟啊！”

“什么？！”“谁跟他是兄弟！”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道光芒闪过，二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屏障，那是姐姐的咒语造成的。

“海莲娜，你们快走！”

她朝我焦急地喊道，我拉着伊格诺图斯便幻影移形，心中百感交集。到了这地步，她竟然还肯救他吗？为什么？

在一片眩晕中我看见姐姐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手腕，露出纯白一点——原来是那个花环。

她给它施了隐藏咒，就像是童年时代，我们玩捉迷藏那样，除了我，谁也不会破解，谁也不会看见她藏在哪里，正如……她对他的爱那样。她把它藏起来，藏得很深，很深。

突然间旋转停止了，我们回到了军营。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但是幻影移形所带来的眩晕感仍在折磨着我，几欲使我呕吐出来。我用力捂住心口，茫然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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