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何郁(1/2)
1
“恕我直言,您再怎么强也无法成为大将军。只要看看您的军营就能明白,这里聚集的都是些走投无路、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或者懦弱或者残暴,其共通之处就是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样的士兵如何能为我国而战呢?而您的士兵之所以都是这种人,正是因为您心中也只有自己而已。”
“先生啊先生,你以为想着为国捐躯就能打胜仗吗?的确让士兵拼命,必须用一种更绝对的东西去吸引他们。但如果您认为那东西非得是国家不可可就不对了。您说话时想着您家族教导的那些,太学教导的那些,却不看看近来的胜仗是谁打出来的。先生您还不知道国家的窘迫便谈爱国,真是好笑啊。如果您真的爱国,那么能守护领土的是圣人还是土匪为什么有区别呢?因为若不是我们在这里,京城早就没了。您宁可要高义而不要确确实实的土地吗?”
“那么请白将军指教,您的士兵是为了什么更高的事物而战呢?”
“当然是为了我,为了沾染我的哪怕一点点的强。我的军队永远不会沦为战场上被蹂躏的一方,我身后的土地永不会沦为焦土。人和狼和蜜蜂一样,有强悍的头领就一定会开始工作。您见到我就没有想要拜服的想法吗?”
“白将军未免自视过高。没有大义终归无法长远,先生记住我这话。”
“先生也记住我这句话,将军能长远是因为战事绵延不绝,与大义无关。”
“呵呵,白将军是担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其实我一直有疑问,我们和邱兰塔国至于打这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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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将军有三样是别的将军没有的。一是鬼哨,二是聋马,三是长设的擂台。观战一场,鬼哨和聋马是怎么回事何郁已经懂了,但军营里那块显眼的擂台他还没见人用过。从士兵经过时紧张的神态和远远避开的距离能看出他们并不喜欢那里。何郁扶着粗简的木栏杆出神时,白明不知不觉站在了他身后。“小子,现在会用剑了吗?”何郁吓了一跳但好歹保住了面上的冷静。“当然会了。”这问题简直是侮辱他。“那太好了,咱们试一场?”没有留下拒绝的余地,白明翻身跃入围栏。何郁知道自己打不过,但他有无论如何咽不下的陈年的怨怼。
别起衣摆何郁跃入场内。白明示意他去武器架上挑把趁手兵器。既然说了是剑,何郁便专门在剑筐里翻找,竟找不到一把完好的,不是剑把松了就是剑身栽歪了,最过分的是还有折了一半的。白明看他挑不出来,让六儿把剑借给他,自己则从筐里随便抓了一柄。刚一拿出来,剑身就晃晃悠悠眼看要从把手上掉下来的样子。
“我军的规矩,只要打赢我,有罪从轻,有功翻倍,有建言直接录用。如何,你早上说的事还是有机会的。”
何郁本来因为被刻意相让有些恼怒,听了这话一下子镇定下来。他的恼怒算什么呢?他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能利用的必须利用,没有任何余裕。白明既然小看他,他就要抓住这个机会。
不少经过的士兵讶异地驻足,不知是谁吼了一声,擂台边上立刻围了一层又一层人。
“你们今天都没活干?”白明问。围观的立刻跑了八成。
3
何郁捧着手腕,愤愤地回到帐子。他适才有那么一丝侥幸,以为自己的主意终于被人认同,而白明是在给他一个施展的机会。结果不是,不过是又被耍着玩了。
只一击,白明的破剑拍在他手腕上,何郁便撒了手甚至跪倒在地,因为他的半边身子都痛麻了。他永远忘不了围观士兵的哄笑,好像专门等他出丑一样。
“老师!”
一股麦茶的芳香,贯先生正坐在帐子里,何郁赶忙行礼。
“我教你是为了让你打架吗?你不是武将,你要用的是这里。”贯先生指了指自己脑子。
“老师说的是,学生知错了。”
贯先生书写汇报时笔停了好几次,看来与白明的谈话并不顺利。何郁不敢打扰,默默退了出去,迎面碰上这几日给他们打水的痞子兵。“先放这里,老师在忙。”何郁赶开了痞子。痞子却赖着凑过来,一脸讪笑。“你挺行啊,跟白将军过招。”何郁气得甩袖便走。痞子粘豆包一样不放过他。“你以为我笑话你?跟我来。”
何郁跟痞子到了灶房,他并不想来,但更不想痞子用脏手拉他衣袖。
“这是……那谁,今天和白将军干上那个!”
搞了半天这人连自己是谁都没记住。
灶房里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坐在草席上打量了他几眼。
“来喝点?”其中一人单手晃了晃凳子一样高的酒缸。
小痞子收拾出两块草席,自己先坐了上去。
“哎,这位可是咱营里的老大哥,你不是想留在这儿吗?那可得和他好好喝两杯。”小痞子道。
何郁一直希望能和这里的士兵说上话,了解西南军内部的情况,可机会就在眼前他却犹豫了——这么脏的草席要怎么坐啊?
“别板着脸呀,”那老大哥先干了一碗,然后十分轻易地斜了斜半满的酒缸将碗斟上。“实话说朝廷派你来是不是为了除掉白将军?”
“什么?”
“别装啦!”灶房里大伙笑了起来,“若真是如此,我们就是一伙的。”
这话有点意思。老大哥将酒碗递来,何郁一咬牙坐上了草席。
“白将军的罪状我可都留着证据的。但不能白给你,懂吗?”
何郁使劲咽下一口酒:“你想要什么?”
老大哥晃头一笑:“我要他将军的位子。”
“啊?”何郁皱眉,“这恐怕不可能。”
“哦,看来朝廷早有人选了。谁呀?战功有我多吗?”
何郁没有被他带跑:“你先说说你手里有什么,我才好为你请功。”
“行啊,你听我给你讲讲。”说着老大哥就滔滔不绝如长江之水数落起白明“罄竹难书”的各种罪行,不过基本是譬如打扫操场的面积分配不均这种无关痛痒的事。
“我看我们不必再谈。”何郁作势欲走,果然被拽住。
“你倒说说你想听什么?”
何郁正色道:“巴喀屠城。”
听到这几个字灶房里一时安静。老大哥终于有了点认真的样子:“好,我跟你说,但你要先告诉我。这回有多大把握把姓白的端掉。”
“这回,”何郁极力保持住镇定,“是圣上亲自授意。”他想起自己监察御史的天职,心中一阵澎湃。
“有戏有戏!”痞子直和老大哥竖拇指。
众人正激动,灶房半掩的门被推开了。何郁一口酒还没喝完,屋里几个士兵懒散地朝门口招手,“过来过来,正说那事呢。”其他人拉着何郁不停地给他斟酒,气氛十分热烈。何郁忽然觉得他们是朋友,而且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工作状态,与士兵打成一片,架空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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