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马上答疑(1/2)
谁记得潋田的天是什么颜色?万里晴白,压着漫山遍野的枯黄。如果杀人有颜色,这就是杀人的颜色。每一次性命流逝在手中或刀尖,日月天闭上眼都几乎要看到一大片燥白。那份烤炙的热度,是广大的天的杀意,其下万事万物皆蝼蚁。
车内李不择表达着对互相猜疑的气氛的不满。
“听我说话,看哪里呢?”
日月天从车窗扯回目光。“黄道长说我和我娘走到潋田时像是已走了小半月。我在想我们是从哪里出发的。但那时候的事我几乎想不起来了。”
“我说什么你听了吗?”
“……为什么会忘呢?”
趁李不择还没皱起眉头,赵树海先接上话茬:“人并不会忘,只会遗失线索。譬如日少侠记得每晨要练功,是因为将练功挂在了‘早上要做的事’这根线上,同时也挂在‘武艺想要进境’的目标上。关联的线索越多,越不容易忘记。而人幼时所知不多,计划性也不强,对外界大体是以感知记录,味道、颜色、冷热……日少侠与令堂想必是经历什么变故才踏上漫漫旅程,但当时日少侠也许并不能理解,于是一切皆是无从关联的新事物,便更难寻到线索去串起过往了。”
“我至少看到过,”日月天又望回窗外,“就是说如果见到相似的景色,或许会想起什么。”可灾年的光景,一生能遇上几回。
偏题万里,但赵树海说得太有道理了李不择也就不再坚持,况且如此谈话间日月天对赵树海的敌意收敛了不少。
自傩浦那夜争吵以来,日月天对于赵树海是叛徒的观点十分坚持,明里暗里处处对他留着警惕。而赵树海与李不择也对绿头巾分尸案的说辞抱有疑虑,结果大家各有猜忌,路上都不好过。
赵树海行事一向稳妥持重,还是维持温和哀婉的气氛。令李不择不舒心的是日月天,自遇到那面具女孩后,日月天行事里多了许多极端。李不择不清楚其中缘由的,看在眼里便是不可理喻。人要越处越熟,李不择不想体会倒过来是怎样,而且现在绝容不得分崩离析,所以能多一分搞清日月天脑袋瓜内容的机会也是好的。
“树海是出了名的好记性,”李不择便也参与到讨论中,“即使小时候的事也都记得清楚。是有什么诀窍?”
“见笑了。我兄弟俩年幼时生活安稳,每日所见大同小异,能记得也不奇怪。”
“树清就记不清楚。”
好久没听李不择嘴里说出弟弟的名字,赵树海暗自感触又不敢多表现。
“凡事需要练习。就好比练功要常练,脑子也要常想。比如喝一杯水,从水的味道能想起什么,由近及远时常地回忆,追忆起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日少侠可以想想最近有什么记得不清晰的,尝试以各种线索去回忆,反复练习,长久以前的事说不定也就想起一些。”
对日月天来说练习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但他有那么多时间吗?
“多谢。”
马车渐渐缓了下来,胡虎驱马到窗前。“寨主,前方拥塞,已派人去查看。”
李不择挑帘一望,果然前面密密麻麻挤了许多车马。
“也派人去迟殷家说一声,省得他着急。”
“是!”
所说迟殷是胡虎前任,现告老在家。从傩浦出发前,已知会好了在他家落个脚。
“在迟殷那儿,”李不择放下帘子,对日月天道,“记得别提什么兄弟手足。”
“为什么?”
“他大哥二哥出了些事,不要触人家伤心。”李不择说完看了眼赵树海。他想了些安慰的话,但舌头一转,“后来银子找到了吗?”
赵树海道:“此事徐督事在跟,似乎还是没有消息。”
“他大哥二哥出了什么事?”日月天饶有兴趣地问。
李不择脸色一沉,狠狠瞪了他一眼。
日月天思考了一下为什么被甩脸色。李不择提到迟殷伤心,而迟殷与李不择似关系不错,那么自己也应表现得伤心。
人与狼与鸟差不多,凡群居的动物发了声总要有个得体回应,以证是同一阵营。
可是对李不择他不想假装。
“不会说话就别说!”
见李不择气性上来了,日月天失了说话的兴趣闭上了嘴。
赵树海道:“还是与日少侠说了吧,老迟有这块心病,咱们去了莫说错话。”
李不择冷哼一声:“你还给他找台阶?原来这一车就我一个黑脸。”
就当李不择答应了,赵树海简略说了事情原委。迟殷两位兄长原都在乌木寨下镖局任职,然而有一次给黄老板押送现银时两人监守自盗。迟殷亲自将二人抓捕送审。关乎镖局名声,李不择旨意下从严发落,最后二人皆被斩首,不过他俩至死也没有供述银子的下落。
日月天没想到李不择能如此狠绝,却见李不择不舒服地闭着眼。这可真是好笑了。
胡虎的人回来时马蹄声急得如一阵快鼓。
“寨主!迟大哥他……”
马到车前没刹住,两膝一弯跪了下去,上面人扑簌簌一团滚下来。
那人还没停定,朝李不择吐出三个字:
“……摩罗帮!”
李不择冲出马车,就近跃上一匹马,踹蹬就走。
“日少侠!”
无需赵树海多说,日月天紧随着冲了出去。胡虎扯来两匹马,赵树海与日月天乘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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